第六十二章
原来前天晚上那松田丸带着十几具尸体和近三十个伤兵悄悄离开双沟后,山田清一严格执行松田丸的命令,只是协助渡边旅团的守备双沟而不再组织出击,哪怕是小组级别的行动。
这前来增援的坂田上尉在来到双沟前还因为知道松田丸曾经的大佐身份和曾经显赫的战功而表现得比较客气,但是,他来前就听说烈焰队先来了这双沟,可是一个晚上的战斗不仅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反而赶着向旅团请求增援,这本来就让他在心里与旅团中所有军官一样对这个什么烈焰队充满了怀疑。
可是,这坂田上尉对于前两天的战斗并没有亲眼看到,可那一个晚上那被大家传说得战斗力极强的烈焰队竟然连松田丸在内死伤20多人,而且,等他带队增援来了以后,找来最初留守双沟的那些士兵了解情况,却因为这些士兵在头天晚上与松田丸的烈焰队一起战斗时是留在自己这边阵地上的,他们根本没有看到烈焰队和支那抵抗武装到底是怎样战斗的,只能告诉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坂田也只能姑且相信松田丸的说法。
松田丸是后半夜离开的,整个晚上敌我双方只有零星的对射,吃完早饭后,在最初的两个钟头里,坂田因为并不了解敌情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按照松田丸的介绍观察着双沟的战场情况,可很快他就感觉双沟对面的那个什么锋芒铁血队完全不是松田丸所说的那样!从士兵们与对方零零星星的对射可以看出,敌人的射击水平也还算是较高,可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而且,从枪声和对方的防守位置看,坂田估计对方的兵力不会超过150!
虽然坂田也知道想要快速结束战斗是难以办到的,因为敌人把唯一通往西面的那道公路桥破坏了,而如果下到沟底再对对面山上的敌人展开攻击显然是艰难的,但是早先守备的部队就配备了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自己带来的一个中队还有9挺轻机枪和9具掷弹筒啊!用这样强大的火力应该足够压制对方火力,攻击也便不应该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当然,这也是基于坂田不相信这个什么锋芒铁血队会有超过支那正规军的战斗力,因为,眼前这双沟的情况给坂田的感觉就是敌人的战斗力并不是松田丸所说的那样强悍,至少与他曾经历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战斗中相遇的支那军队相比也是相差不大的。
坂田觉得,如果说自己带着增援部队到达前松田丸那样的指挥还是有些道理的,因为皇军在人数上就没有占有优势,又是在这样不利于攻击的地理情况下,可是,当一个中队的增援赶到之后松田丸在离开前还要这样告诫自己就有胆怯的嫌疑了,因此坂田开始相信,大家对松田丸的那些评判的确有些道理——现在的松田丸已经在柳林站和范县与那个锋芒铁血队战斗之后变成了一个胆小鬼,自然,他的大佐变成少尉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而尤其让坂田感到愤怒的是,烈焰队用着帝国制造的最先进武器(那狙击步枪应该是帝国兵工厂才研制出来的,他也才第一次见到),松田丸说是让留下两个班来协助防守双沟,可那个副队长的竟然就只是把他的部下两个一组地零散地部署在山上的一些点,那样的部署就算是防守也只是最保守的方式!
坂田从军校毕业进入帝国军队之后,就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防守战,进入中国之后,即使是面对支那正规军也是所向披靡,前进,前进!而现在,就在这样的一个小山沟里,两百多训练有素的野战部队与人数相当的支那地方抵抗力量相遇竟然是要防守的么?
于是,坂田上尉准备组织一场真正的战斗给那烈焰队看一看,要让他们知道帝国军队到底应该怎样战斗!
坂田叫来山田清一,虽然还是比较客气的,但语气中已经明显地带着一种不屑:
“山田君,我想,昨晚你们是不是没有准备得足够好,与对面的那些支那人突然遭遇才出现了失误。等一会儿我将指挥我的部下对敌人展开攻击,请山田君指挥烈焰队观摩协助吧。”
山田清一当然听出了坂田话语中的味道,但是他并不想多说什么,便双脚一并,冷冷地回答道:
“嗨!”
实际上,山田清一早就想到坂田会有这样的决定的,或者不如说,任何一个没有和锋芒铁血队打过交道的帝国军人都不会相信松田丸和他的烈焰队的经历,因此,听到坂田上尉的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感到诧异,虽然他很清楚这个决定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可是,对方的上尉军衔比自己高两个等级呢,而且他和烈焰队的所有士兵都有相同的想法,既然他们不相信松田队长的忠告,那就是得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吃些苦头吧!
松田丸离开之后,这渡边旅团的士兵们从神态和言语上就开始对烈焰队表现得越来越瞧不起,这让烈焰队的士兵们愤愤不平。要知道,这些士兵在原来的部队里差不多都是身经百战甚至是战功赫赫的,他们都为能够被松田丸挑选到烈焰队感到无上荣耀。此时竟然受到这样的怀疑自然是恼怒万分,要不是松田丸早就做了防范,离开前把全队召集来一再约束和叮嘱,凭着山田清一的资历和指挥水平恐怕早已经无法控制烈焰队了。
上午十点刚到,坂田便命令两个小队的6挺轻机枪集中起来,两挺一组以重机枪为中心对沟西面的那座小山形成火力覆盖,另外一个小队则在火力掩护下到沟底强行渡河后展开攻击。开始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早先侦察到的敌人那些火力点基本上都只打了几发子弹就再也没有响过,可是,当那个小队冒着严寒下到那条并不很宽的小溪后,坂田还没有高兴多长时间便开始抓狂了,他开始有些明白对面山上的那个锋芒铁血队有多厉害了。
对面的山地间,除了茂密的树林就是长满茅草灌木的山石,早先以为已经被压制住的敌人火力在这样的地形中根本就是一种妄想,他们完全分散开来,对面山上的任何一片小树林或者一堆石块后面都可能有枪弹射出,虽然同一个位置最多射出两枪,可是却极其精准,这让西面山上皇军实施火力支援的轻重机枪调整角度都来不及,自然所谓的支援也便根本谈不上了!坂田的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每一枪都至少让一个士兵沉到水底,而且多半看不到他们浮起来!因此,当那个小队好不容易渡过了小溪,也伤亡了三分之一,而过去之后根本没有机会穿衣服(那是最好的靶子啊),只能穿着湿淋淋的内衣在最近处找寻隐蔽位置,然后哆哆嗦嗦地往山顶上漫无目标地开枪。
眼前的情景不仅让坂田少尉恼怒异常也惊异莫名,更让西面山上的一百多皇军士兵们心惊胆寒——
对面的那座小山并不高,中间只隔了一条小溪,直线距离也不远,但是他们看不见敌人的影子,也几乎听不到敌人的枪声,因为他们身边的各种武器射击声完全遮盖了敌人那零星的冷枪,可是,就在己方似乎强大无比的火力支援中,就在垂直距离不到50米的山脚下,自己的同伴却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小溪中,或者倒卧在河滩的沙砾上和草丛中!
特别分队的每一位班长手里都有望远镜,吴强排虽然最强悍的是火力——每个班都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但是战士们的强项并不只是射击和投弹,作为特别分队的一员,侦察敌情准确判断敌情是第一的!因此,虽然头晚上黑子他们没有侦察到鬼子的增援已经到达,可是天亮后他们还是从各种迹象中判断出了敌情的变化。这个时候如果把马宝生分队的机枪调到山上来,与鬼子的火力也便相差不大了,但是,那样的战斗虽然会很精彩,可一则我们的弹药供应并不充足,二则人员伤亡反倒可能更大,显然得不偿失。
吴强和马宝生研究后决定,炸断的公路桥西侧应该派两个排去坚守,毕竟双沟的溪水并不宽,鬼子有合适工具的话在那里还是很容易把桥修好的,如果让鬼子过河后给抄了后路,一切都白费了。
宝生分队的另外一个排到山顶上来,如果鬼子下到东沟后强行渡河,他们的任务不是与对面的鬼子拼火力,而是牵制鬼子以便给吴强排做一个掩护。吴强排的战士们虽然够黎阳要求的超级神枪手水平的不多,可是却个个都是一般意义上的神枪手啊!
这样,吴强排的战士们又扮演了一次无常鬼,让坂田上尉和他的“战无不胜”的帝国士兵在大白天里做了一场出乎意料的噩梦!
等那个勉强渡过小溪而损失惨重的小队在火力掩护下好不容易又返回山上,一个50多人的小队只剩下十多个人,而且每一个人身上即使没有枪伤也被山石和树枝挂得伤痕累累,加上身上仍然湿漉漉的被挂成碎布条的军装,那个狼狈像简直无法形容!
坂田上尉身后不远处,烈焰队的一个士兵忍不住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话:
“啊哈,凯旋而归了啊!”
这句话声音不算高,可是足够让坂田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听到了,这让坂田上尉恼怒异常,他急速地转过身来厉声指着那个烈焰队士兵喝道:
“巴嘎!你也算是帝国军人吗?把他给我抓起来!”
烈焰队的士兵虽然够强悍,可是那士兵没有想到这句话正好给上尉听到了,心中先就虚了哪里还敢抵抗,而且听到上尉命令同时扑上来的士兵就是三个!
坂田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巴嘎,让山田清一过来!这个什么烈焰队,渡边旅团不需要什么协助防守!给我滚蛋!”
山田清一虽然不服气也无可奈何,他不敢不执行松田丸“协助防守”的命令,烈焰队里一半士兵却又不肯继续留下,于是,他只好把烈焰队一分为二,自己带着一个班退回公路附近“协助防守”,另外一个班则命令他们返回去报告松田丸。
这情况正好让从东面赶来侦察双沟敌情准备返回的吴上元发现了,烈焰队是特别分队最大的敌人,这次队长只带了他的一个排出来,侦察是首要的,虽然两位队长在那山口设下了伏击圈准备收拾一下东面的鬼子增援双沟的部队,可是毕竟力量有限。如果是在鬼子增援还没到达前这伙鬼子先到了,能够消灭这烈焰队的十几个鬼子应该更理想。
于是,吴上元决定先派一个战士回去报告队长,自己带着另外三个战士在山地间与这伙鬼子拉开一段距离,监视着他们一起往东走,只不过,吴上元没有想到,派回去报告的那个战士在返回的途中却遇到了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