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怀胎岭往事（3）

老宋说到这里，脸已经扭曲起来。

可以想象，他当时候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煎熬，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歹徒在自己身边强暴少女，他的心里要忍受着怎样的绝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风吹过他的脸庞，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我相信，他眼里现在一定充满了痛苦。

老宋继续道：“那时候我羞愧难当，闭上了眼睛，没想到我听到一声咆哮。”

“咆哮？”

我好奇地道：“是那个少女尸变了吗？”

他摇摇头：“是一只老虎。”

“老虎？”

我脸色极为凝重。

老虎在现代被关在动物园里，似乎就是一只大猫，根本没有在自然界那么威武。

而且现代手段，人就算遇到了野生老虎，有枪支弹药，一点也不害怕。

但在地下世界，老虎就是真正的山中霸王。任何山精野魅，遇到老虎都不过是嘴中的一块肉而已。

在古代，有伥鬼一说，还有成语为虎作伥。

说的就是老虎其实有驭使厉鬼的能力，除了少数厉害的古妖或者山神，即便是一些弱小的洪荒山海经的妖怪在老虎面前，也不过是个弟弟而已。

我听到在20年前，那位就已经能够驾驭老虎，心中其实相当慌。因为这说明在当时候，它就已经比普通厉鬼还有厉害几十倍，成了气候。如今过了近20年，成长到什么地步，已经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难怪它能够造成如此大规模的百鬼夜行，这等通天手段，怕是等闲的天师高手上去，也不过是送菜，我不禁为故宫博物院那位院士和几位大学者深深地担忧起来。

老宋告诉我，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咆哮，那草丛里钻出一只吊额白睛大老虎，对着他们扑过来。

几十年前的广西是华南虎的主要栖息地，当时不仅深山老林虎啸不断，甚至还有常有老虎出山骚扰村民的事情发生。纵观开国以来，广西老虎伤人事件数不胜数。20年前华南虎虽少了一些，但在深山老林里其实还有不少。

三个恶棍看到老虎也是吓了一大跳，拿枪的那个慌忙开枪，但他不会用，连保险都没开，摁了几下都没开出枪来。另外一个会用枪的直接把手枪抢过来，开了保险对着老虎直接一枪过去。

没想到老虎被打伤反而更激发它的戾气，向着他们扑过去。三人丢下枪抱头鼠窜，很快就被老虎追得无影无踪。

少女哭哭啼啼地起来，帮老宋解开绳子。

她的衣服被撕破，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一些春光之处若隐若现，很是诱人。老宋却不敢看她，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少女惨笑道：“没事，继续上路吧。”

老宋捡起枪重新背起少女。

少女轻飘飘地，走了很久很久，老宋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再转过头，他的背上已经没有人了。

“你是个好人，可惜就是来得太晚了点。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了。”

老宋听到山林里传来一个声音，空谷幽幽，佳人已去。

今天的事情已经让他筋疲力竭，少女的突然离去，更是让他惶恐不安。不去想，也不敢想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下山，一定要下山。

后面的路途顺利得多，他回到梨村，去村口的小卖部，用座机给四排镇派出所打了电话。

听到凶杀案的消息，派出所所长立即给鹿寨县公安局打电话求助。当时候国道还没修通，从鹿寨过来得走两个多小时。等到两个小时后，鹿寨县公安局的人到来，他们一起进山，结果断峰口崩塌，山路堵塞。

大家看进山的路被堵上，没有办法，只能商量着先回去，等明天把路修好才能继续进山。但老宋当时候一直想着怀孕少女的事情，当天回去之后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总感觉山上会出事。

他左思右想，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干脆趁着天微微亮，翻身起来披上雨衣。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老宋的确是个愣头青，常人遇到这种事情，早就不敢上山了。

毕竟这大山深处与外界难以联系，又是杀人案，又是诡异失踪的怀孕少女，再加上随时可能出现的猛虎，普通人躲都躲不及，又怎么可能还往上冲？

但老宋不这么想。

他总觉得那个少女一路上的表现，似乎像是在藏着什么心事。

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所以老宋披着雨衣借着那微微亮光，翻山越岭又回到了断峰口。之前说过，除了断峰口以外，要想进山就必须从左右两侧山峦绕过去。那山峦海拔很高，全是原始丛林，里面不仅蛇虫鼠蚁，还有老虎豺狼等猛兽。

生活在21世纪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年代山里的野兽到底有多少，打个比喻，当年湖南曾经有过百虎围城，耒阳一夜之间被虎狼咬死上百人，连长沙这座省会，都受到过郊区山里老虎的骚扰。

湖南的山没广西多，原始莽林不像广西那么茂密，生活的野兽也不像广西华南虎那么凶猛。而且不止老虎，还有黑熊、野狼等凶猛动物，在山林经常出没，所以去野外特别危险。

老宋也是胆大包天，一个人提着一把枪就敢穿越莽莽原始丛林。但他的运气不好，一路上居然遇到了野狼袭击，老宋持枪与野狼搏斗，最终伤痕累累地出了森林。

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心中的正义感，想回到八尺沟去，想知道里面到底发什么了什么，直觉告诉他，怀孕少女，或许与那死掉的一家五口有关。

其实说到这里，我还是很佩服老宋的毅力和正义感。寻常人遇上如此诡异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还有毅力再回过头去？

可他偏偏就去了。

但这一次等待他的，却是让老宋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恐惧。

从山里出来，并非是到了八尺沟，而是到了之前遇到少女的那条山道上。其实这里离八尺沟不远，满打满算走个半个小时差不多就到了。因为在森林耽误了时间，他用了快三个小时才从林子里爬出来，一身都是伤痕。

虽然已经是上午，但天还是灰蒙蒙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老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道上，但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迷了路。这条道路，不再是进八尺沟的路，而是进山的一条路。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有岔路？

老宋心想着，他打算回头。

转头一看，傻了眼。

回头已经没有路了，身后是一片悬崖，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