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元忍在玲珑苑吃了些点心，之后回书房歇了中觉，恨雪难得清静了下午，晚膳后她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召集在堂屋，大家围着火炉烤芋头、红薯吃。
秀影绣着并蒂莲鞋垫，秀彤看着炉火里的吃的，小燕儿夹在她们两个中间左右摇摆不定，妈子给大家讲乡野趣闻。这妈子平日里便多爱听说书，现下给小姑娘们讲段子现学现卖，开口便要讲她年轻时村里书生遇到狐仙发生的事。
“张生从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晚竟怎么都静不下心，有道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他寒窑苦读十多年，竟连个婆娘都没讨到，也不知颜如玉何时才能来。”妈子摊开两只手讲得声情并茂，息娘插嘴道：“妈妈这话便奇了，旁人读书都为了金榜题名一举高中，那张生却为了讨娘子，可见平日里也不见得是个正人君子。”息娘一席话让恨雪听了不禁刮目相看，一字一句到颇有些像读过书的，妈子辩道：“男子到了成婚年纪有哪个不想婆娘的，从来都只见寡妇守贞，没得鳏夫不娶的。”
妈子话糙理不糙，可周围除了息娘外都是尚未婚配的姑娘，见她们纷纷红了脸，马上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瞧我老妈子这张没长眼的嘴，尽说浑话脏了表小姐的耳朵。”
“罢了罢了，妈妈讲段子给大伙解闷儿，息娘且不要追根究底了，妈妈也是，尽量少讲些浑话吧。”恨雪说完脸就红了，这女人上了年纪说话便口无遮拦，一时大意竟没拦住。妈子得了令，从头开讲，众人只管听，谁都不随便插嘴。
“彼时有个刚修炼成精的小狐仙，听闻村子里有个书生甚是好奇，便在夜里化作人形想去与那书上会上一会。这小狐仙道行尚浅，虽能成人形，可耳朵和尾巴还是狐形。她趁着月色轻手轻脚的来到书生家门前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妈子眼睛瞪得老大，抬手做敲门状，刚要接着往下讲，玲珑苑大门忽然响了。这声音响的突然，又低沉有力，着实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小燕儿更是耷拉着嘴角，不顾秀影手上的绣花针直往她怀里钻。
妈子起身看着面前几个被吓坏的姑娘们，对恨雪道：“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儿，大夜里的讲狐仙段子唬人，今儿就不讲了，老身去开门。”恨雪定下神见妈子出去，招呼几个丫鬟赶紧准备接驾，却只听见永顺的声音，片刻妈子领着永顺进来。
永顺手里捧着一套衣裳进来，秀影见状赶紧接过来，永顺对恨雪行礼，道：“给表小姐请安。”
“秀彤奉茶。”恨雪笑道。
“表小姐客气，小的给王爷带句话，说完就走，不必麻烦了。王爷今晚留在清研馆，表小姐不用等了，这是王爷找人给表小姐做的新衣裳，表小姐得空试一试，若是不合身还劳烦秀影姐姐受累连夜给改一改。王爷有话，明儿要带表小姐赶庙会，还请表小姐穿着这身衣裳。”永顺果然没喝茶说完话就走了，他前脚一走，后脚恨雪就被几个丫鬟簇拥上楼去试新衣裳。
这是粉红花卉纹样缎面立领出风毛衫子配石榴红百褶裙，再罩上大红缕金撒花缎面出风毛连帽斗篷，顿时就显得人娇艳可爱。秀影整理着帽兜上的风毛道：“果然还是王爷眼光独到，这套衣裳不大不小不长不短，正合身。”
小燕儿痴痴的看着恨雪道：“王爷明儿要带表小姐去赶庙会，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未见王爷赶过庙会呢。”
恨雪浅笑道：“我也有好几年没逛过庙会了。”曾经她每年都和家人一道赶庙会，听白嘴馋，庙会上的吃食怎也吃不够，文成聪慧，整个庙会上的灯谜都难不住他，而武修时刻护着他们，生怕一个没看住哪个走散了。可这一切在丁若荠死后就都不复存在了，如今天各一方，更不知哪天才能团聚。
换下这身衣裳，恨雪披着件短披肩坐在镜前，今晚守夜的是秀彤，秀彤端了盆热水进来要伺候她洗漱。恨雪对着镜子摘下头上的首饰，看着镜中的秀彤道：“今晚留只留秀影守夜就好，明儿你再换她。”
“是。”秀彤伺候完恨雪洗漱又铺好床才退出去换了秀影回来，秀影进了门便径直走到恨雪身边问道：“表小姐找奴婢有事？”
恨雪点点头，道：“我回来都几天了，一直没问你息娘和秀彤是什么来路，方才听息娘讲话好像是个能识文断字的。”
“秀彤原是园子里侍弄花草的丫头，素来稳重不多话，表小姐回来前两个月被王妃调拨到这的。而息娘则是被王爷从府外直接带进玲珑苑的，具体什么来路，奴婢也不是，不过表小姐说的没错，那息娘果然是个识字的。”秀影服侍恨雪梳头、饮安神茶，恨雪躺下后又为她盖好被子，放下钩帐，“表小姐若是不放心，不如明儿奴婢去找息娘问一问。”
恨雪摇头道：“你还是不要问了，问不好再让她起疑咱们不信她，弄巧成拙，谁脸上都挂不住，得空还是我来问吧，你只当不知道。”
“嗯，奴婢明白。”秀影点点头，。
一夜无话，早膳后永顺又来传话，元忍白天要进宫，日落时再接恨雪出去，恨雪闲来无事没事，照例去文氏那里请安。文氏自小产之后气色一直不见好，脸色看上去始终都蜡黄蜡黄的，饶是如此却仍旧掌管后府大小事宜，旁人帮不上忙，即便帮得上，也不见得她愿意撒手。
文氏强打着精神歪在榻上，腿上盖着条狼皮小毯，恨雪坐在她脚边的方凳上，文氏看着她道：“晚上要跟王爷去逛庙会，可都准备妥当了？”
“回王妃的话，都准备好了。”恨雪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当场抓包了一般。
文氏看恨雪的样子便又恨铁不成钢的叹道：“姐姐我的身子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想管也没力气管了，府里什么事都压在我身上，那两院的有事只管躲，什么时候丁妹妹能帮上忙，替我分担分担就阿弥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