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荣贵妃旧疾未愈，又因小世子爱哭，三天没能好好休息，文氏身子虚一时调理不过来，看着痛哭的幼子心火猛增没了奶水。就在文氏产后第三天夜里，小世子元雳突然再次嚎哭不止，几个奶娘轮番又抱有哄都不见好转。千清抱着小世子，发现他浑身滚烫不止，身子又呈暗红色，千清和几个奶妈从没见过新生幼儿这般样子，请示了荣贵妃后，赶紧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又差人拿着文萃宫的宫牌出宫去请太医肖少甫和映慈驸马尹敬之，文氏这几日昏昏睡睡，还不知荣贵妃这边乱成一锅粥，元忍穿戴整齐与荣贵一起妃跪在佛前同念《药师经》给小世子祈福。眼见小世子凶多吉少，荣贵妃的声音也愈发颤抖，儿子元忍身为皇二子已多灾多难，年近三十才得嫡子，她做的孽就报应在她身上，与她的儿子、孙子没有关系，不要伤害她的儿孙们！
小世子哭没了力气，气息渐渐弱下去，元忍见大事不妙，从千清怀里接过孩子紧紧抱着，希望能把自己的气息传给孩子，以此为孩子续命。可是不管做什么都已是徒劳，在太医们赶到之前，小世子最终在元忍怀中咽了气。
千山王府上下盼了多年的嫡子刚刚出生三天就没了命，恨雪能够想到这对荣贵妃、元忍以及文氏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她面色略有哀伤，借住千山王府时诸事多由文氏照拂，而今她远在掖庭，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这让恨雪深感愧疚，她强忍住眼泪，问道：“文王妃得知小世子已经夭折了吗？”
元态点头道：“活生生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怎能不告诉她。但是她因为生产而气虚血亏，加之又受这么大的打击，以至诱发雪山崩，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抢回性命，她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先是元忍被圈禁，后是小世子夭折，一连串的打击文氏必然承受不住。恨雪记得端午节时，文氏眉开眼笑的当众宣布有孕的喜讯，她知道有多少人期待着这个孩子出世，也知道有多少人不希望这个人出世。恨雪瘫坐在椅子上，觉得害怕，道：“这些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该怎么办？”
既然选择入宫，迟早有一天会面对类似的事情，她在后宫形单影只，真到那时，还有谁愿意站在她身旁？元态在她面前蹲下，抬手抚摸着她的小脸，道：“只有我在，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我早知宫中险恶，却从未真切体会过，小世子早夭，千山王接下来会怎么办？”恨雪担心元忍会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来，她知道元忍对太子的忍耐由来已久，如今一切又都是祸起东宫，元忍是否能继续忍耐下去，就看现在了。
文王妃受惊导致世子不足月早产又早夭，荣贵妃以贵妃之姿在步寿宫外脱簪待罪，是何等奇耻大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太子这下与元忍真是结了仇了，元忍不会就此算了的。只是已经忍了多年，以他的脾性，绝不会在此刻功亏一篑。元态心里想的全，嘴上却说道：“小世子死而不能复生，元忍必须面对，眼下他最紧要的是安抚好荣贵妃的情绪，调理好文王妃的身子。至于他会不会找太子报仇，我不敢说，毕竟那是他的嫡长子。”
“太子为何苦苦逼人太甚？若千山王有难，王爷能否救他于水火？”恨雪紧紧抓着元态的衣袖，她入宫就是为了投靠荣贵妃，于情于理都不希望元忍出事。
“我在兄弟中排行第三，一旦元忍倒台，接下来成为太子眼中钉的必然是我。阿蘅只管放心，就算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尽力保元忍周全的。”有了元态的许诺，恨雪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虽在笑，元态见了却心痛无比。
太子、元忍鹬蚌相争，他躲在暗处等待渔翁得利自然是最稳妥的做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恨雪不希望元忍因争权夺势伤及性命，但是权势在前难免会红了眼，将兄弟手足之情抛诸脑后，元态希望到那时，恨雪不会怨他，仍愿意做他的女主人，甚至天下的女主人。
这时朱沛从后堂进来，看见元态蹲在恨雪跟前摸着她的脸，还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朱沛咽下一口气，轻咳了一声，道：“王爷，午膳备好了，可要端上来？”
“端上来吧，丁小姐一定饿坏了。”元态表情痛苦的站起来，蹲的久了双脚有些发麻，不小心向后退了个趔趄。
恨雪见状赶忙起身伸手去扶，不料竟被朱沛抢先一步扶住元态的胳膊，招呼等在后堂门口的丫鬟们端上饭菜。恨雪尴尬的收回手，跟在元态身后坐到餐桌前，她清楚的感觉到来自于朱沛的敌意，好像朱沛在用行动表明她才是时刻贴身伺候元态的女人，而自己只是元态一时兴起把玩的野花。
四个丫鬟端着八菜一汤由朱沛摆放在桌上，然后退到元态侧身随时伺候。恨雪看了看放在元态最近处的砂锅煨鹿筋问道：“我原来竟不知王爷喜欢吃什么，今日才算是知道了。”元态挑了一块最嫩的鹿筋夹给恨雪，道：“这是小宅的厨子做得最拿手的一道菜，阿蘅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恨雪笑着把鹿筋送进口中，点头道：“入口即化，果然是人间美味，怪不得王爷喜欢。”
“再尝尝这个。”元态又给恨雪夹了一块鸡丝银耳桂花鱼，恨雪不喜欢吃鱼，只尝了尝鸡丝，随后也对元态点了点头。
元态恨不得让厨子把拿手菜都做一遍给恨雪尝鲜，席间恨雪安心享受着他的殷勤服侍，朱沛看在眼里气在心头。若不是有恨雪在，此刻在元态身边伺候的一定是她，她想不通恨雪明明心里惦记着千山王，手里还要占着元态不放，她觉得她有义务要让元态明白他在恨雪心中的位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元态被恨雪玩弄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