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掖庭每日只给早晚两顿饭，主食都是以棒子面为主，很少见荤腥，恨雪吃不惯，每顿都吃得不多。她原以为自己能够适应粗茶淡饭的生活，真的身临其境了才知道别人能吃得狼吞虎咽的棒子面馒头对于她来说有多难以下咽。

第三日的早饭，恨雪又将一个棒子面馒头一分为二，一半拿在手里自己吃了，一半放到青桃的碗里。昨日教了新人们一天的宫礼，蹲蹲起起的，害得她双腿没劲，今儿一早险些没能起来炕。饶是这样辛苦，还是有人学不会，恨雪勉强提着精神咬了半口咸菜，这里的咸菜做得也不合味，咸得两三口就能吃得下半个棒子面馒头。

恨雪先吃完了，一边喝水一边坐着等还在大口朵颐的青桃。青桃依旧狼吞虎咽，总共就一炷香的时间吃饭，不快点吃根本就吃不完。

今日仍教习宫礼，新人们大多都自小没学过礼节规矩，顶多知道见了当官的下跪磕头。可是下跪磕头谁都会，进了宫面了圣，就不是见人就下跪磕头那么简单容易了。恨雪看着眼前有的连走路都走不稳的新人们，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头疼，走路都能自己绊了自己，听白都不知道比她们强了多少倍。

但是恨雪自知还不能说重话，大家都是同一日进的掖庭，她不过是比别人早些时候会宫礼而已，一旦拿出派头，定会有不服气的，皇家奖惩森严，她可不希望因为一点小事给自己惹麻烦。

这组新人被恨雪每八人又分了小组，二十多个人里面竟挑不出三五个资质好的。恨雪把较好的编到一组，这么多人里总得教几出类拔萃的出来，若是一个都没教好，不定被旁人指指点点些什么。不是学生学的不好，而是先生教的太差。

三列队伍又在教习场一侧走了几个来回，资质好的已初见成效，资质差的就要邯郸学步，忘了自己原来怎么走路的了。恨雪叫停了她们，问道：“姐妹们平日里走的还不错，如何列了队就不会走了？”她们现在这个样子将来要是入了宫，别说皇上娘娘跟前，有头有脸的掌事宫女见了就不过关。“我知道姐妹们都累了，可是不学好宫礼，进宫是想都别想的，他日别组的姐妹陆续都进宫了，只有我们还在这，脸上怎么还挂的住。”

“日后脸上能不能挂的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腿是要挂不住了，我们比不得丁妹妹懂得多，不也在跟着妹妹好好学了么，妹妹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还不如叫大家伙都缓一缓，有力气了再接着练。”有胆子大年龄长的跟恨雪不满，恨雪听了这话脸色有点微变，她当然心急，自小到大，家里姐妹丫鬟、下人妈子，无论哪个说话走路都是规规矩矩，偏在掖庭才见过这么些没规矩的丫头。让她来从头教导这群初入掖庭的姑娘们，朱沛真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恨雪不得已只好让新人们稍作休息，两个新人抬了半桶水大家分别喝，一个新人叫沫儿喝完了水，等恨雪也喝完了，才问道：“丁姐姐哪里学的宫礼？学了多长时间？”

恨雪一边喝水，一边想如何回答，她把水瓢放到水桶里，擦了擦嘴道：“我在叔叔家里长大，正好婶子是宫里出来的，自小便教导我规矩和识字。”

沫儿一听惊呼道：“姐姐自小便学宫里规矩，我们才学了这么两天如何学得会？”

恨雪摇头道：“这里的人有多少是自小学的？咱们大多数人的起点都是一样，只看谁更努力，谁更想进宫，大家不用怕学不会，越是怕就越是不会，其实不过是改一改平时的习惯罢了。”

听了这话周围的新人们纷纷点头，她们练来练去都觉得别扭，说白了就是和多年积累下的习惯不一样，“从今天起，咱们说话走路都用宫里的规矩要求自己，不出个把月，姐妹们就都和我一样了。”

朱沛在不远处不动声色的听着恨雪说话，真心觉得恨雪很会收买人心，抓住了新人们着急入宫的迫切，三言两语就让本已经累了的新人们又有了力气。灵山王把丁氏送进来，还真是慧眼识珠。

当恨雪入掖庭第十天，她因饮食起居不适应，又费心思教导新人宫规，导致好不容易在千山王府养好的身子，到了掖庭之后明显瘦了一大圈。新人们也有了明显的进步，至少列队走路不会踩到前面人的脚了，青桃适应了每顿饭的棒子面馒头，不会硬吃硬喝胡吃海塞了。

恨雪懂宫规又识字，出手还大方，年纪小的新人们都爱亲近她，年纪大的多少对恨雪有些不服，一间屋子里好几个人分了好几个帮派。

这日休沐，恨雪和青桃还有三五个新人一同上街，打算买些用品再打打牙祭。出了掖庭的大门，新人们像卸了缰绳的毛驴，东一头西一头的乱看。沫儿年纪最小，正是贪吃贪玩的年纪，见了什么都新鲜，可是又什么都买不起，每见了一样喜欢的物件，都要发誓将来入宫攒了钱一定要都买回来。大家都笑她现在什么都喜欢，等入了宫见了更好的就不喜欢了。

沫儿不知道能入宫是猴年马月，只知道眼下喜欢这些小物件，入宫以后的事入宫以后再说。

差不多逛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腿脚都走乏了，进了一间小馆子吃午饭。恨雪跟店小二叫了几个白面馒头，两荤两素的炒菜，还有一壶茶水。青桃见恨雪叫了这么多，赶忙按住她的手道：“这得不少钱吧？大伙都没钱的。”

恨雪笑道：“姐妹们放心，这顿饭我出钱。”

“这可使不得！”五人里最大的阿碧开口道，“怎么能让阿雪一个人出，咱们虽然没钱，多少也出一些，不然吃阿雪的大头，咱们成什么了？”

“碧姐姐这说的就是见外的话了，姐妹们十来天没见油水了，结伴出来打牙祭就是投缘，这顿我请了，等大家封了加人子，有了月银再轮流做东也不迟。”恨雪知道她们是真没钱，便是有钱也舍不得下馆子，若能用几个白面馒头把她们都收买了，她这钱出的就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