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亡,抑或新生
时间永是流驶。
街市依旧太平。
傅九歌和傅红泪已经离开凤谷整整三天了。
每经过一个村庄,每走过一座村镇,傅九歌和傅红泪都会对每一个看上去像傅长安的少年追上去。
当然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失望。
然后,同样的失望还会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傅九歌身上的纯白长衫早已被一路以来的风尘侵染成黄白不均,傅红泪往日白皙干净的脸庞也早已是仆仆风尘的痕迹。
但他们的眼里始终燃烧着希望。
他们不信长安会就此一别,从此音信杳无。
后来的很多个时候,傅九歌都会自责不已,如若不是自己当初一时大意,未曾料到巫云起的真正用意,竟然是自己身边的长安,又如何会让邪尊的意图得逞?
就算父亲身受重伤,当时在场还有其他诸多宗门的强者,以他们的实力,断然不可能让自己的父亲坠落尘埃加重伤势。
而自己竟然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错失,竟然要从此失去长安了吗?
傅红泪每天夜里以泪洗面,无法入睡,偶尔入睡,也是经常在睡梦中被惊醒。
他们始终无法面对今天的这样一个事实。
“九歌,你说我们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长安吗?”
又经过一条河流的时候,傅红泪双手支在木桥的栏杆上,望着滚滚奔涌的春潮洪水,问道。
“红泪,你放心,长安命大,想当年那么凶险的情况之下他都能安然度过,这次应该也不会轻易丢下我们的。”
傅九歌伸过右手,放在自己的妻子的右肩上,安慰道。他跟妻子经历九死一生才得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出身低微的傅红泪原本连个姓氏都没有,还是自己带她回凤谷的时候,父亲亲自赐予宗姓。
十余年的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她是他心里永恒的爱。
“当年是当年,可今天呢,今天谁还能够帮长安渡过危局?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人在何方。茫茫大海,无际无涯。长安当日消失的地方是大海之上,而我们沿着凤谷九障周边寻找是对的吗?”
傅红泪回眸,望着自己的丈夫,问道。
“我也没有把握,红泪,但是我们没有其他办法,茫茫大海,邪尊并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个准确的方向,而我们的修为又尚不足以御空而行。如果可以做到,我们自然应该去大海之上搜寻。不过据我的推测,凤谷九障之外的大海,方圆三千里都没有任何海岛,而邪尊从海路遁走,势必要找一个落脚之地,而他要飞越三千离之外寻找海岛落脚,从体力上来说不太可能,虽然此次是父亲决斗失败,但以父亲的修为,邪尊自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如果我估计不错,邪尊肯定也已经身受重伤,他掳走长安的目的,或许是想令我们投鼠忌器,作为一个护身之符,如此他便不会轻易伤害长安。而邪尊身受重伤,当务之急便是寻一处落脚之处疗伤。何况他还带着长安,远行不便。所以,最好的路线自然是沿着凤谷九障之外的绝壁悬崖一路御空飞行,寻一安全所在。”
傅九歌分析道。
“可凤谷九障更远的地方依然是其它群山峻岭,沿着海岸延伸。如此一来,就算邪尊的确是做此打算,可我们要在如此漫长的海岸线周围寻到他们的踪迹,何异大海捞针?”
“就算是大海捞针,就算是走到海枯石烂,我们也要找到长安。”
傅九歌目光坚定,他看着滚滚东去的流水,沉声说道。
“九歌,我好害怕。”
傅红泪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不是怕辛苦,她是担心穷尽所有的辛苦之后依然无果。沧海无涯,可人生有限啊。她真的害怕今生今世都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长安了。
“别怕,红泪,无论多远,多久,我都会陪着你走尽海角天涯,找到我们的长安!”
傅九歌伸手擦去傅红泪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天涯海角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傅长安的心里充满了恨意,无与伦比的恨意。他的世界里那个飞马之上的男人不见了,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也不见了。
他知道,这两个人冥冥之中跟他肯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对他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可他们却都弃他而去。
“为什么?!”
傅长安对着虚无的长空哭喊起来。
“长安,你醒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辽远,仿佛一个梦境,那声音和梦一般的恍惚而不真实。
“你是谁?”
傅长安没有睁开眼睛,他觉得这个熟悉的声音自己肯定认识,他害怕一睁开眼睛,梦就醒了。那个人就走了。他此时此刻非常需要一个人陪着自己,这样空寂的虚无,他一个人承受不来。
“我是你师傅。”
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
“师傅?”
傅长安有点迷糊,自己什么时候有一个师傅的?
他不记得了。
“嗯,师傅,你快醒醒,一切都好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可怕的事可以吓倒你了。”
那个声音非常温和,非常饱满,非常有力量,令傅长安听了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师傅,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