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羞辱
突然杀出来打抱不平的这个男孩十三四岁,一跳挡在杨夫人面前,面红耳赤,显得义愤填膺。
他是杨氏过寄的那个庶出儿子崔情之。
虽然与杨氏并非亲生母子,但与杨氏的关系却一向亲密。
何况崔世勋半百年纪尚无子,他被改认嫡出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以往也是养尊处优,众星拱月,在崔世勋这一支中,无人敢对这个小公子说一个“不”字。
他原就不服嚣张的百花羞试图爬上自己母亲的头去,眼见此刻居然无人为母亲维护,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不过他的话,倒也是听得崔蕙暗暗点头,这个小弟的话说得还不错。
小主人就该有个小主人的样子。
母亲也是的,性格太过懦弱,身为二房,哪有被个上不了台盘的小妾压倒的道理。
崔蕙更想,如果不是母亲这息事宁人的脾气,也不至于做一个二房做上二十年,她怎么都是杨家的出身啊!
崔蕙已经决定了,趁着眼下这良机,她要做的,就是帮助母亲正了名义,送她一个真正“夫人”的地位。
杨氏夫人一旦扶正,她这个嫡女也可以摆脱说起来总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名义,而到了那时,这个过寄在母亲名下的庶出弟弟,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变成正出了。
她、崔莺、崔情之三人在一母名下,必须是要同气连枝的。
百花羞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叫道:“你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小东西,来对你庶母说话了!就这么赶高枝儿,哼哼,可都还没挣上个名份儿呢,哈巴儿做得太早了吧!”
这番话骂得够狠,崔情之气得两眼泪汪汪。
正要回击,忽见三姐崔蕙嫣然一笑,向他道:“小弟,到我这边来。”
崔情之一怔,他跳出来出于真心激愤,却没想到得了这位一向眼高于顶有些严肃的姐姐的青睐,他羞愤的红潮退去,窘迫的红晕又浮了上来,低头向着崔蕙一步步走过去。
“我最怕闹,也最不耐烦闹。”崔蕙对崔情之虽是笑着,一转目,丹凤眼里便是冰河流动,淡淡地说,“姨娘,原来你心里还记着一个名分之念。如此说来,别怪我不客气啦。”
声音陡然一凛,喝道:“来人,把这些娘姨们都带下去,若是有谁不肯走的,就捆了拖走;若是有谁嘴巴里还不清不楚的,拿马粪给我堵上。”
崔蕙骄傲的下颔高高抬起,目光如冰,扫了一遍呆若木鸡的议事大厅,语气更是冷得融解不开:“这是我崔蕙的命令,要我说第二遍?还是我亲自动手?”
崔仲勋虽然是众所周知的家族二管家,但是,面对崔世勋房中的人,他是不便、也不宜出面深管。
而这里,仅有崔蕙和崔莺,是嫡出。
如果按照百花羞的说法,“老爷出事”,仅是一房之事,那么,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怎么管,也是崔蕙和崔莺两个嫡出女儿才有决定权,百花羞无权过问。
这道指令,崔蕙并没有越权,可野蛮专横的程度,完全超出任何人的意料。
崔仲勋和杨夫人都默不作声。
于是立刻呼啦啦拥进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四崔。
就算其他下人还不太好对百花羞等姬妾动手,但四崔要动手的法子,可是太多了。
百花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不难看,眼见得随她同来的女子们一个个露怯,没有任何人想着反对一下下。
她想反对,不过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崔蕙这架式,真不是开玩笑,崔男等人,真找个借口把马粪塞入她口中,也未必不可能。
几个心腹丫环吓得脸色煞白,满头是汗,拚命只拉她,兰香附在她耳边悄悄道:“不吃眼前亏呀,夫人!”
百花羞原已泄气,就这么被兰香等人一拉一扶,趁势出了厅堂。
但在临跨出厅门之前,百花羞又回转头来,望一眼崔蕙,这一眼含着刻骨的怨毒,随即目光一转,她盯住了窦文涛,极快而极轻地道:“我可什么都知道。你不就是想做皇妃吗?哼!”
不等崔蕙或是窦文涛有所反映,百花羞说出了这句话,就象是临走前扳回一个小胜仗一样,再也不顾撤退得难堪,飞快以能多快就多快的速度颠颠的去了。
崔情之等她人影不见,才悟出此语含义,实在是非常恶意的中伤和挑拨,他咳的一跺脚,气道:“三姐,你该打她大嘴巴子!”
崔蕙目光里凝结的寒冰一直未曾散去,但却并不发作,只慢慢道:“别傻了弟弟,我只要这女人不来阻碍咱们商量大计,哪里真有闲功夫跟她计较?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象她那种人,很快就会得报应,你瞧着就行。”
说着,缓缓放开兄弟的手,走向主座,一面淡淡道:“咱们继续说正事。刚才我说到哪了,呵,可真被气糊涂了,让我再想一想……”
真正气糊涂的,当然不是崔蕙,而是存心大闹一场却丢尽颜面的百花羞。
她万万没有料到,崔蕙这个女孩子,平时虽瞧着恃宠而骄甚是可厌,毕竟和自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更是不以晚辈之身对她这个庶母指手划脚。
没料到,老爷一出世,她就不可一世到了那种地步。
虽说临走时说的那句挑拨之言,是有意扳回一城,可又不能在那里等待结果的发酵,反而还逃也似的离开,就和屁股后头着了一把火似的。
说白了也只是保存颜面的一点自我心理安慰而已。
关键是其他本以她马首是瞻的年轻姬妾都看在眼里,这一场交锋之后,那些人会默默然朝向谁,是不言而喻的了!
百花羞得宠十年,从未有哪天像今天这样灰头土脸,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堪,人才过了二门,和众姬妾一分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哭,伤心,委屈,越来越甚,越哭越凶,几个丫鬟试图上前相劝,都被她以手掌挥开,竟是忘记了身份尊严直接形同打架了。
丫头们只得暂时退开,又不敢离得太远,悄悄守候着这位十年得意的如夫人。
百花羞哭得背过气去,但这种山洪暴发式的痛哭,说倒底,是比较累人的。
不久以后便慢慢收敛了声息,只剩下了没完没了的抽抽噎噎。
一把香喷喷、热腾腾的手巾适时送到了面前。
兰香和梅香,两个不愧是她最心腹的丫鬟,对于她何时发泄,何时收敛基本心里有个数。
此时一个捧盆,一个绞巾,送上的一把热面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