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因为他们都该死
昨天夜里结了一层冰，天气越发阴冷，此刻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墨峥嵘刚刚一路冒雨赶来，身上被雨水淋湿，发尾的水珠子如圆润的珍珠一颗颗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他安静的世界里异常清晰。
“什么红杏出墙、鞭打恩恩？”许久后墨峥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摇着头，“恩恩不是那样的女人，老太太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墨峥凝蹙眉，“大哥，老太太有证据……”
“真是无稽之谈。”墨峥嵘打断墨峥凝。
他觉得可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选择相信唐木恩，关注点放在老太太鞭打唐木恩一事上，他顿时又恨又怒，失去理智之下转身便拧了一下重症监护病房的门。
然而门被紧锁着，开不了，墨峥嵘像被困住的兽，低吼着，“砰”一拳头重重地砸在门的玻璃上，手背顿时一片红肿。
他却全然不顾，朝着里面躺在床上插满各种管子的老太太骂道：“你怎么能打恩恩，你算什么东西？！”
若非教养良好，他会骂出更难听的话来，虽然他不知道向瑾瑜和唐木恩到底怎么回事，但如若真的像墨峥凝说的，那么他反倒感谢向瑾瑜带走了唐木恩。
如果当时他在场，看到那样的场景，就算自己是个军人，怕是也会忍不住跟向瑾瑜一样发了疯，恨不得一枪结束了老太太的性命。
“跟我去警局。”墨峥嵘攥住墨峥凝的胳膊，转身就走。
虽然唐木恩至今下落不明，但据墨峥凝所说，至少唐木恩是安全的，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现在应该立即带走墨峥凝协助他们调查，尽早找到唐木恩。
“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陪阿潇。”墨峥凝挣脱着兄长的钳制，短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执着又倔强。
她心里很清楚只有留下来才能掌控大局，否则若是老太太在弥留之际告诉卓越潇是她挑拨了一切，那就不好了，何况另外的知情人卓管家还在病房里昏迷不醒，她要想办法让管家永远闭嘴。
“他跟你什么关系，你管他做什么？让他自生自灭好了。”墨峥嵘语气严厉地斥责墨峥凝，说出的话冷血又嘲讽。
唐木恩发生了这种事，他当然会迁怒卓越潇，即便知道卓越潇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卓家也被毁于一旦，他还是不能原谅卓越潇。
毕竟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对于卓越潇来说最重要的或许是卓家，但那不是他在意的，他只在乎唐木恩的安危。
不管卓家的下场如何悲惨，唐木恩受了那么大的伤害，卓越潇这个丈夫就应该负责。
“卓越潇，我之前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墨峥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感，看着卓越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收回紧握的拳头，离开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墨峥嵘抬手叫来下属，不给墨峥凝反抗的机会，让下属直接使用暴力带走墨峥凝。
走廊里只剩卓越潇一个人，他的心理防线崩塌，宽厚的背靠在墙壁上，慢慢地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抬手捂住脸，一股灼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涌出来。
墨峥嵘骂他无能，可他真的无能吗？
他不过是如往常一样到冰室里看顾浅曦的尸体，怎么短短时间里，就发生了这种事？
直到现在他还不愿接受现实。
他比谁都清楚卓家那条用来行家法的鞭子有多可怕，众目睽睽下唐木恩必定不能使用能力反抗，何况她在老太太面前一向顺从，想到唐木恩倒在血泊中却依旧孤傲挺直的背影，他的心就痛得难以呼吸。
卓越潇把脸深深埋入膝盖里，胸腔震动着，久久难以平静。
也不知道枯坐了多长时间，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医护人员走出来对他说：“老太太醒了，让你进去。”
卓越潇似乎没听见，一动不动僵硬地坐着，他不想见老太太，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哪怕老太太死了，他也不想再看老太太一眼。
然而医护人员补充道，“老太太可能不行了，卓大少爷进去听听她的遗言吧。”
卓越潇高大的身躯一震，咬紧牙，最终还是扶着墙艰难地站起身子，步伐有些踉跄地跟着医护人员到了老太太的病床前。
他面无表情地伫立在那里，目光里不带任何感情地落在老太太身上问，“你为什么要鞭打木恩？”
“她该打。”老太太气若游丝，但在说出这句话时却中气十足，满脸的愤怒和恼恨。
卓越潇摇摇头，觉得可悲又好笑。
他也不相信唐木恩会红杏出墙，直到现在老太太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真是冥顽不灵，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潇，奶奶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老太太知道自己没时间了，抬起手想拉住卓越潇，却见卓越潇退后半步，老太太大悲大痛，眼中的泪流出来，“阿潇，对不起，是奶奶错了，奶奶错了一辈子。”
“当年奶奶不应该拆散你和顾浅曦，也不应该在顾浅曦死后为你连娶四任妻子，更不应该那么信任唐木恩……等等，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奶奶酿成的。”
卓越潇面上无动于衷，可老太太是他最亲的人，他恨着老太太，又敬爱着老太太，此刻老太太就要离他而去，他心里惊涛骇浪，紧握着拳头。
他突然有种疯狂又残忍的念头，如果他告诉老太太向瑾瑜血洗了卓家，老太太一心想重振的卓家已经毁了，老太太会被气死吧？
“但是事已至此，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地步，你就不能退缩。阿潇，答应奶奶，你一定要重振卓家，得到其他五大家族的那五块玉佩，找到萧家王族留下的那笔宝藏，只有这样卓家才有希望……”老太太说到这里呼吸就慢慢急促了。
她伸出的手颤抖着，临死前努力想握住卓越潇。
然而卓越潇离她仿佛有千山万水般遥远的距离，就如同这些年他们之间那条深深的沟壑，即便到死，也跨不过去。
她这一步步走来全都错了，但她不后悔，总有一天孙子会谅解她的良苦用心。
老太太眼中流出最后一行泪水，横在半空中的胳膊软软地垂下来，紧接着“砰”一下，重重地砸在床沿上。
医疗仪器发出警报声，老太太断了呼吸，没有奇迹出现，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
过了很长时间，卓越潇膝盖一弯，慢慢地跪在地上，倾身过去抬手把老太太没有闭上的双眼合上，面对着死不瞑目的奶奶，他一滴眼泪也没掉。
这一天老太太逝世的消息很快传出去，唐木恩猛地从床上坐起，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趴在那里的，剧烈的动作下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她顿时疼得叫出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下一秒门从外面被人猛然推开，“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向瑾瑜手中端着的碗掉在地上。
瓷器碎成一片一片的，他的脚直接踩过那些碎片，大步流星慌慌张张地踏进来，眼睛看不见东西，到唐木恩跟前时一下子栽在床头。
唐木恩见状连忙伸手拉住向瑾瑜，却被向瑾瑜反手攥住手腕，一个用力便拥入怀里，男人的嗓音嘶哑痛苦，“公主，你醒了，我好怕……”
唐木恩不知道他心里那种巨大的恐慌和害怕。
他怕唐木恩像前世那样在他怀里流干了鲜血，呼吸断掉闭上眼睛，再也不能领着他们征战沙场或是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