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无力复仇应抱恨

林苏蔓每天陪着姥姥说话儿，端茶送水，老人家的感冒好多了，但精神劲儿大不如前，动不动就睡着了。

屋子里空旷无声，书也看不下去，她悄悄地走到村子里，似乎想去寻找着什么。

故乡的山水，很多的影像都变了，以前的泥泞土路铺上了坚硬的水泥，似乎也变宽了些，大部分村民的老屋也都翻新成了二层的小楼，找不出旧时的半点模样。

村前的池塘似乎干涸了好多，没有了以前的清洌干净，一片的混浊，上面还浮着不少的残枝败叶、塑料袋、方便面盒子或者破布。

记忆里的池塘边上还有大片的芦苇和挺拔的柳树的，现在只剩下光突突一片。

死寂般发臭的池塘水，看得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天空一直暗暗地，好几天也没见到太阳出来，在村里转了一圈，到处空荡荡的，只好回到屋里。

姥姥正好醒了，见林苏蔓回来，便笑眯眯地问：“蔓儿，你又出去啦？”

“嗯。”

“遇到谁没有？”

“遇到二个，但是都不认识了。”

“村里的老人走的走了，搬的搬了，年轻些的，肯定都不认识你了。村里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么冷的天，都窝在一起打麻将呢。”

“哦。”林苏蔓似乎有心事，只应了一下。

“蔓儿，你这次回来到底什么事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打算住多久？”姥姥问道。

“姥姥……”林苏蔓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心事重，这性格并不好，你要开朗一些，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姥姥以疼爱的语气责怪道。

“姥姥，我们村里有没有一个男的，前面两颗门牙中间有个很明显的缝的？”她鼓起勇气，问道。

姥姥坐直了身子，眼神里有种警觉的光闪过：“为什么问这个？！”

“到底有没有啊？”

姥姥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努力搜索记忆。沉吟半响，她直视着孙女的脸，问：“你问的这个人多大年龄呢？”

“最少也得五六十吧，我小时候见过他，脸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牙，黄黄的，那人应该还喜欢抽烟喝酒。”痛苦的回忆让林苏蔓有些不安，一阵寒气袭来，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村里应该没有这个人，隔壁李家村的倒是有一个，叫二哑巴的……他小时侯是能说话的，人也机灵，后来生病打错了针，出了事，变成了哑巴。再后来……到县城摆了个地摊，专门给人修皮鞋擦皮鞋，发了点小财，还讨了个老婆。”姥姥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哦。”林苏蔓只是听着，没多说话。

“你打听二哑巴干嘛？”姥姥追问道。

“这不是聊天嘛，我就觉得那个人的牙，超级恶心。”她尴尬地挤了一个笑意，说。

“听说得了癌症，钱都花光了，以前的楼房也卖了，现在住在李家村他兄弟的破屋里。”

听到这个消息，林苏蔓心里掠过一丝快意。

她决定去李家村找他。

村民们一方面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城里来的美丽女人来找二哑巴，但是奇诡的是，大家都冷漠地摇头，拒绝帮她带路。

只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情愿地将她领到了村头一间低矮的土砖屋前。

这是个实在简陋不堪的屋子了，看上去几乎都要塌陷，阴暗的堂屋除了一张旧桌子，什么也没有，四壁的墙皮有不少都剥落了，墙面上的黄色水渍显示着屋顶肯定有漏雨。

一个年老的女人佝着单薄的身子，衣衫破旧不整，站在屋子中央，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林苏蔓。

“你好，这是二哑巴的家吧？”林苏蔓本来想用盛气凌人的口气，结果见到这女人的可怜巴巴，心里一软，只剩下平静了。

“你是谁啊？”女人用警惕的目光看着她，凶巴巴地问。

“我们到外面去说话吧。”一阵阵的臭气直冲鼻子，林苏蔓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往外走。

“他还能活多久？”林苏蔓问。

“活不多久了，我希望他现在就去死，狗x的！他根本就是个畜生！我天天喂饭，帮他擦屁股，他还对我发脾气！”二哑巴的女人似乎有很大的怒气，对着一个陌生人喋喋不休抱怨起来。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嘛，你娘家是哪里的？”她同情地问。

“我娘家是贵州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反正是在一个大山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弥漫着抹不去的忧伤。

“那你怎么会嫁到安徽来？”

“我是被人拐来的，我本来是嫁到一个好人家的，有吃有住，结婚没二年，老公就死了，我婆婆觉得是我克死了她儿子，将我还有我一岁的女儿赶出来了。”

“然后呢？”

“我爹娘死得早，娘家只有一个哥，我嫂子也不收留我们，于是我们就走到了镇上讨饭，有人将我们带到安徽来了。”她似乎对于自己坎坷的人生早就接受了，描述自己的命运时并没有愤怒。

这世界为什么老是有这么多的可怜人？这么多的苦难？

林苏蔓心里憋得慌，几乎透不过气。

“你女儿呢？”

见到来者问东问西，老女人警觉起来，她问：“你是谁啊，为什么调查我？”

“放心，我是好人，我是妇联的干部，是来帮你的。”林苏蔓找了个借口。

“她嫁人了，嫁得也不好，都是这个要死的畜生害的！”说到自己的心头肉，这位伤心的母亲突然哭了起来，止都止不住，身体像是风中发抖的树叶。

林苏蔓递了一包纸巾给她，默默地等她停止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