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何叹气？”爹朝服还未换，便走进来。

“爹。”我起身。“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

“朝中无事，便早些。”

爹命下人端来棋牌，与我对弈，昨晚晚膳过后，我教了他五子棋，对于黑白子的另一种玩法，他倒是颇有兴趣，只是一连下了五局都败在我手下，他不甘心的瞧着我，直到一更天，赢了我一局才作罢。

眼看巳时将到，今日是我与逍遥相约之日，实在无心恋战，只想早早结束。

爹手执棋子轻轻敲打着棋牌，静观棋局道：“怎么？有事要出门么？”

“没，没有。”

“那便是有心让我了。”抬起头，那目光隐含着压迫。

“玉宁不敢。”

“重来。”将手中的白字丢进棋盒，沉声道。“你可要全力以赴，今日若不能赢我，三日也别想出门。”

我知他向来是言出必行，只能悄悄给凌月递眼色，命她去赴约。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凌月回来，却碍于爹在，不好向我汇报情况。

心里着急，越发焦躁起来。爹以为我是输急了眼，便缓了神色道：“如此沉不住气怎么能行，胜败乃兵家常事，便是输了也要输人不输阵，何况大局未定，你自己倒先乱了阵脚，未战也已败三分，此乃兵家大忌。你要切记！越是风起云涌，才越要沉着镇定。”

“知道了。”

“在来！”

趁着爹去小解，凌月告诉我，逍遥竟还在等我，一时坐立不安，眼下这情况不知他能等到何时。。

午膳后，我重拾信心，沉着应战，爹因昨日初学，五局惨败归根学艺不精，今日一战，棋风陡转，步步为营。此时我亦是拼了一百二十分精神，抱着必胜之心，决一死战，半个时辰后，欣喜的跑出大门，我跑的很快，一路狂奔，彼端逍遥还在等我，我怎能耽误一刻。

“小姐，你等等我们。”两个侍女在身后气喘嘘嘘的紧追。好不容易跑到湖边，心有灵犀似的逍遥一抬头便与我四目相接了，唇角飞扬，满心欢喜，欲飞奔而去，映雪突然拉住我：“小姐，别过去，后面跟着尾巴呢。”

我一回头，果然见王全鬼鬼祟祟的闪到墙角。

隔着来往的人群，我只能深深的凝视着他，暗暗向身后指了指，他看了一眼明白后，朝我走来，擦肩而过时，一股浓郁的失落在心底荡漾开。

三更天了，我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凌月已趴在床旁熟睡，取了后门的钥匙，悄悄的推开门。

“小姐。”凌月喊。我落下脚，深呼一口气，回过头，她问：“您去哪？”

“你知道的！”

“老爷已经起疑，迟早会发现。”

“我顾不了那么多。”边迈出门槛边说道：“别跟着，我会尽快回来。”

轻轻地拉上后门，低头下台阶时差点撞上一堵肉墙，一双修长的手及时扶住我，我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后门出来？”

他道：“你又如何知道我约你三更天相见呢！”

低头偷乐，心情愉悦，小声嘀咕道：“这样算不算心有灵犀？”他‘嗯’了一声，他竟然听到了，我的脸红到耳根，悄悄的抬起头，他眉眼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此时，夜深千门静，徐徐的晚风，狭长的巷道，诗一般的月光，银辉轻洒，人一对，影一双，十指紧扣，信步而行，时间啊，就让这刹那成为永恒吧，满满的甜蜜欲要从胸腔里溢出来了。

“早上的事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我甘愿的，你无需道歉。”

“我迟迟不来，你难道都不着急吗？”

“你来了不是么。”

“若我不来呢？”

“那我便等到你来。”

口气平平，听后却更像一个承诺。我原该感动的，为何心口会有一丝抽痛呢。放缓脚步侧头看他：“逍遥，你一直都是这样稳健从容吗？”

他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硬，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我回道：“不是。”

“是什么事会让你失去理智呢？”

他站定，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那目光繁复到让我难以承受，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低首垂眸。

继续前行，瞥见他腰间锦带上缀着的白玉佩，这才猛然想起，忙从手腕上褪下用黄丝带编好的如意结，示意他把玉佩递给我，接下微旧的丝绳，系好后递给他，如意结下的流苏左右摆动着：“你瞧，是不是好看多了。”

接过玉佩，月光下他低头凝神：“是你亲手编制的吗？”

我笑而不答，聪明如他又怎么不不明白呢。

“好在我准备了回礼。”他道。

我一听，调皮的朝他摊开手。

他喊了声常青，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双手恭敬奉上蔚蓝色的锦盒，吓了我一跳，竟不知一直有人跟着。

打开锦盒，是步摇，温润的茶色岫玉上嵌着鸽血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芙蓉花，流苏亦是红宝石成串垂落，那股力量就像是硬要在大雪冰封的湖面上开出一朵娇艳绝美的花来，拿在手中打量着：“触觉明明是冰冷的，却感觉像有一股强烈的热血在流动。”

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上我长如黑瀑的秀发，将步摇插与云髻上，流苏垂落轻摇。

把玩着胸前的长发，我娇羞的抬起头，含笑看了他一眼，他一怔，情难自禁欲低头吻我，微微推开他，侧身羞道：“有人在呢。”说着眼珠往左右转了转，却发现常青早已消失在黑夜中。

他道：“若连这点眼色也没有，也不必跟着我了。”

一时沉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目光注视着前方，好像也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停下脚步，我道：“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