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她又还能拖上多久呢？

仔细算算，她其实已经没多少的时间了。

顾和蓉遇到辛垣的时候太晚了一些，以至于他们才刚刚开始相处了没多久，便要面临这样的两难时刻。

顾和蓉难得生出了几分怅惘来，若是她如今年轻几岁便好了。

见她神色不大对，太后皱了皱眉，颇为担心的看着她，“想什么呢？”

顾和蓉叹气，“想多陪皇祖母几年。”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生在皇族的女子出嫁已经算是晚得了。”太后只当顾和蓉是在同她撒娇，安慰了两句便也没再说什么。

顾和蓉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家皇祖母，直把采儿吓出了一身汗。

太后她老人家不知道其中内情，可、可她是一清二楚的呀。她们公主分明是在为着辛公子的事烦恼呢。

采儿虽也不大看好自家公主的心思，却也不愿意看着顾和蓉难过。可她比起顾和蓉来，大约是冷静得多，这件事若是在此时此刻暴露出来，或许……或许不会是顾和蓉想要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采儿是不愿意顾和蓉此时此刻便把此事给说出来的。纵然太后娘娘疼宠着她们公主，但这又是另一码事了。

想来顾和蓉心底也是清楚的，因而那话在她口中过了一遍，到底没说出来。

“可那也不够用，”顾和蓉抿了抿唇，心事重重道。

“你呀，这话倒是同昭蘅很像。昭蘅前回来时，也还同哀家说了这些。”太后无奈，却又没放在心上。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又自在，自然是不会想要出嫁。

虽说太后也不急着让公主们出嫁，大梁也不缺那点养公主的银钱，但世道如此。她也是没法子的。

只是……若她们实在是不愿意，太后想，她大约是会在皇帝面前求情的。

都是她的心肝肉，是她与先帝的血脉延续，她到底是舍不得见她们的日子不如意。

顾和蓉应了声，心底倒是不大奇怪，可她与顾昭蘅是不一样的。且不说她本就是到了年纪，安皇后……与淑妃也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如今她自己已然是不在乎淑妃如何了，可顾昭蘅大约是做不到不在意安皇后的心情的。

“四皇妹与我不同。”

“但哀家是一样疼你们的。”太后也没反驳，温和地看着顾和蓉，“和蓉，你不要妄自菲薄。只要哀家还有那个余力，便一定是会护着你的。”

这点子事，顾和蓉还是很清楚的。

她家皇祖母向来是极为护着她，待她一直都很好。这些年来，若非太后与皇帝对她明里暗里的疼爱维护，只怕淑妃待她早该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哪怕顾和蓉不愿意承认，可她的母妃，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她的性子不得淑妃喜欢，旁的也是一样的。

纵然因着她是淑妃十月怀胎生下的，淑妃不会当真虐待、刻薄她，可……却不会对她太好。

顾和蓉从前想不明白，还会觉得无奈、委屈，如今却是看得开了些。

不喜欢便不喜欢罢，左不过，她也不在意淑妃便是了。只是这生养之恩，顾和蓉还是记得要还的。

但她绝不会事事都按着淑妃的意愿来，罔顾了自己的心意。

“皇祖母，我这样的性子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顾和蓉略显骄傲的扬了扬下颚，“要说担心……您也是该担心那些与我对上的人才是。”

太后却蓦然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无奈，便是顾和蓉性子要强，她才是更担心她一些。她家和蓉最是骄傲，倘若是受了委屈，也是定然不肯说出来的。

若是个顾昭蘅那般的，能在亲近之人面前露出些许软和性子来的，倒也还好，偏偏……偏偏顾和蓉从来强硬。

太后也是喜欢顾和蓉的脾气，但为人长辈，又总是会多想一点。

顾和蓉没法子，只好对着太后再三保证她绝不会是那等平白吃下哑巴亏的人，这才劝得太后稍微安心了几分。

回宫的第一晚，顾和蓉歇的好极了。

寿康宫，或者说是太后的身边，是她少有的几个能全然放松下来，卸去所有强硬的地方。

大约也是因着她明白，只有太后会全然包容她，旁人都是不行的。

哪怕是待她从来都纵容的父皇，大约也是比不上的。

父皇疼爱她是不假，可帝王的那颗心里，装着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无不重于他自己，更不要说是他的儿女们。

且，哪一个皇子皇女，父皇也都是疼爱的。都说她和顾昭蘅在父皇面前的荣宠最盛，甚至盖过了皇子，可其实，也没有多上太多。

顾和蓉看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也会困惑，父皇待她的好……当真是能够永远不变吗？

如今她也算是经历了些事情，虽说不爱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可顾和蓉却对帝王的宠爱看得比从前清楚多了。

或许父皇待她好，只是因着她是他的女儿，可也是有些许前提在的——她不能做出违抗圣意之事。

他是父亲，更是帝王。

君臣父女，也是君臣在先，父女在后。

所以她才不能把她对辛垣的心意，明明白白的透露出来，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藏着，哪怕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对人说起。

除了……顾昭蘅。

纵然是顾和蓉自己承认起来也有些不自在，可这宫中，大约只有顾昭蘅一人，会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让人惊讶的。

那小丫头聪敏极了，也大约早看出了她的心意来。她不会拿着她的心意来做伤害她的事。

那样的事情，顾昭蘅大约是不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