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清竹脸皮薄，经不住顾昭蘅说几句话便跑了出去。

顾昭蘅只看着她的身影直笑，心底却蓦然酸了一瞬。

清云、清竹，这两人前世一直到绍治十九年，都还在她的身边。若非是因着绍治十六年，钟远琛战死耽搁了她的婚事，她们二人也早该指配了人家。

可哪怕是顾昭蘅自认耽搁了她们二人的终身，她们也从未埋怨过顾昭蘅，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对顾昭蘅无比用心。

顾昭蘅想，她是亏待了清云与清竹的。

前世她只顾着自己的那点子心思，却也忘记了她身边的这些待她千般万般好的人，也是一样的需要关心。

但好在，如今又是有了一次机会。这一回，她定是会求母后替清云、清竹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她们给嫁出去。

到时候有她撑腰，想来也是没人敢欺负她们的。

顾昭蘅自己在这琢磨着清云、清竹的婚事，那厢清竹却是一路小跑着回了房。

她与清云挨着住，两人的屋子间由个外间连着，清竹动静大了，便也把清云给吵醒了。

清云估摸着这个时候清竹该是在顾昭蘅身边伺候才对，如今见清竹匆忙回来颇为奇怪，还当清竹又是毛手毛脚的做错了事儿，让嬷嬷给训了。

她起身开了门，却只见清竹愣着神坐在椅子上，“清竹，你这是怎了？好端端的不在公主身边当值，跑回来作甚？”

她原还以为清竹是遭了嬷嬷的训斥，如今瞧这又是不大像了，心底正奇怪的紧。

清竹一见着清云，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方才好容易降下去的燥意又升了上来。

清云：“……”这丫头莫不是遭了刺激，怎看着她还脸红了？

清云一脸莫名，还没等她追问，清竹便好似倒豆子一般的把顾昭蘅对着她说的那些话全都吐露了出来。

清云听的是目瞪口呆，一时间没能顾得上让清竹面红耳赤的那些关于嫁人的话，直愣愣地问道，“你说、你说长公主殿下对辛先生有意！？”

清云也是瞧见了顾和蓉提起辛垣时的满心欢喜，那时候她还只当长公主殿下果真是个爱琴成痴之人，却不想、却不想原来是有这样的缘由在其中。

果真是……果真是长公主殿下能做出来的事。

清竹又跺了跺脚，红着一张小脸低声问清云：“清云姐姐……可曾想过日后要嫁个什么样儿的人吗？”

她这倒是把清云给问愣在了原地。

入宫之前，清云是为着母亲弟妹而活着，入宫之后，她身边又有了顾昭蘅，又有了清竹。

从头至尾，清云是没有过哪一刻的欢喜是全然因着她自己的。她的喜怒哀乐，仿佛是与这些她所在乎之人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如今骤然听闻清竹的问题，清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且……且那样的话题，实在是让人羞于启齿了些。

清云还没来得及深想，便亦是红了脸，她轻轻地锤了清竹两下，“好端端的，又来拿我寻开心！”

“好姐姐，我这不是、这不是让公主给勾的？”清竹笑着讨饶，眼底的好奇却是半点不少，“清云姐姐便告诉我吧，我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清竹拿她没法子，只好含糊的说道：“哪里就一定要是谁了，能好好地……好好地过日子，便已经足够了。”

她毕生所求，大约也就只有安稳二字了。不论清云承认与否，从前被最亲最近之人放弃的感觉，当真是让她再没了半点安全感。

以至于如今，若是让清云去选，她是宁愿不离开顾昭蘅身边、不离开正阳宫，也不要去奔赴那充满了不确定的未来。

清竹对清云的回答半点不觉得意外。

依着她清云姐姐的性子与为人，大约也就只有这点子追求了。

可清竹并不觉得想要安稳也是一种错。

没有被放弃过、没有被抛弃过的人，大约是很难理解清云的想法。但清竹同她是一样的。

哪怕清竹瞧起来半点不在乎那些，心底也到底是存了些念想在的。

“比起那些，我更想要多陪着公主几年。”清云点了点清竹的额头，当真如她的长姐一般，“你呀，从来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若是当真看中了谁，只管来求公主就是了。”

“我也更愿意陪着公主呢。”清竹吐了吐舌头，“公主待我们那样好……”

“公主的好，我们记着便是了。”清云又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她朝着清竹摆了摆手，“你且回去伺候吧，我再去歇上片刻。”

清竹点了点头，一时间却是还是不大好意思回去。她方才、方才可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

落下她们公主眼底，怕是要笑话死她了。

可清云又是没法子一直躲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回了顾昭蘅那。

果不其然，顾昭蘅正等着清竹回来呢。她知道那丫头的性子，大约是自己找个地冷静片刻，便该想起来要回来了。

“公主……”清竹嗓音低低的，耳垂还略略有几分发红。

顾昭蘅忍着笑意，假装自己没有发现清竹的异样，也没去问清竹方才去哪里了——她若是问上一句，这丫头大约又要原地消失了。

也不知平日里胆大心细的小姑娘，怎就脸皮那般薄了。

顾昭蘅兀自感慨了一会儿，又让清竹去替她煮茶，给清竹寻了些事情做，省得她胡思乱想，又要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

清竹见顾昭蘅没有坏心眼的问她方才之事，骤然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的去煮茶了。

顾昭蘅：“……”

莫不是她平日里在这丫头的眼底便是那般坏心眼儿的模样？顾昭蘅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清竹哪里知道她们家公主的那些小心思，不多时便端着茶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