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顾昭蘅不觉得安皇后做错了什么。
这宫里倒是孩子那般多，真要安皇后个个费心，那又如何可能？她如何做得到个个都管着？那是在难为安皇后。
当真是那般菩萨心肠，只怕安皇后根本不可能在深宫当中坐稳皇后的位子，还能护着一双儿女平安长大，哪怕她与皇帝有结发夫妻的情分在，哪怕皇帝一直以来都待她真心实意。
“可女儿瞧着，三皇姐是有那个心思在的。”顾昭蘅斟酌道。
有那样的心在，所以不会甘愿成为顾行晟的跳板。
可说白了，那样的不甘心，其实也最是没用。太多的时候，除了嘴上说一说，仿佛是没有旁的法子在的。
“蘅儿想帮上和蕙一二？”安皇后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她只是在问一问顾昭蘅的想法一般。
顾昭蘅却摇了摇头，睁大了她那双杏核眼，“我与三皇姐并不亲近。”
“只是母后，我看着三皇姐，总是会有些心凉。她与皇长姐、与……顾行晟，同样都是淑妃娘娘的孩子，淑妃娘娘却能那样待皇长姐与三皇姐。”
“虽说还是不比宁妃娘娘待二皇兄、三皇兄的偏心，可我瞧着，却是会难过。”
不是单纯地只是在替顾和蕙、或是顾和蓉不值，顾昭蘅说不清自己是如何想的，可心底那股无从排解的苦闷是真的。
“那大约是因着，我的蘅儿是个极好的孩子。”安皇后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她看着顾昭蘅，温和道，“蘅儿是个心软的。”
因为心软，才会对同为女子、同样在宫里长大的顾和蕙伸出援手。
顾昭蘅眨眨眼，嘴硬道：“才不是心软。”
安皇后也不同她争这一时的长短，纵容道：“是与不是，我的蘅儿都很好。”
“那蘅儿现在可愿意告诉母后，你都与你三皇姐说了些什么？”
顾昭蘅扭了扭手指，还是对着自家母后说了实话，“倒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三皇姐想求母后，来日给她指一位好驸马。”
“我当时虽是应了三皇姐，可如今想想，却是不大合适。母后到底是不是三皇姐的生母，这来日她与驸马举案齐眉倒也罢了，若是相处不好、日子过得不如意，岂不是要把责任全都推到母后身上？”
安皇后却不大在意，可顾昭蘅的关心她还是很受用的。
“这倒也无妨，若是真的驸马相看两生厌，和离便是了。母后可是从来不怕那些的。”安皇后话锋一转，“可蘅儿既是提了，那把此事退推给你父皇便好。”
“和蕙可有说过，她看中谁家了？”
若非是心有所属，安皇后不觉得顾和蕙会这般急切。她也算是个可怜人，安皇后不介意帮她一把。
顾昭蘅指尖一顿，忽地又想起了顾和蕙故意说来惹她生气的那番话，她凝了凝神，规规矩矩的回道：“三皇姐说她心底还不曾有过钦慕之人，只道……她想要一位出身书香世家的驸马。”
安皇后愣了愣，失笑：“这倒也算是个偏好。”
“说起这个来，你皇长姐、二皇姐才是该要择选驸马了。”安皇后摇了摇头，眸色深了几分。
纵是她家蘅儿是中宫嫡女，与妾妃所出的公主身份有别，可到底是按着序齿下来的，若是顾昭蘅早早定下婚约，她前头的三位姐姐却没有许人家，于安皇后自己、于顾昭蘅的名声，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安皇后虽说并不十分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着顾昭蘅。
且她若是打压嫔妃，也无人能说得出什么来，但刻薄皇女……这样的名儿她委实是不愿要的。
“二皇姐……女儿不知道，可皇长姐，眼下大约是不会嫁人的。”顾昭蘅眨眨眼，颇为狡黠的看向安皇后。
“这话是从何说起？”安皇后仔细回忆了一番，她家蘅儿与顾和蓉仿佛也算不得十分亲近。
便是顾和蓉不愿嫁人，又怎么会同她家蘅儿说起来呢？
说起这个，顾昭蘅还是有些心虚。
虽说前世，没有她插手，她皇长姐还是同辛垣相识了，且似乎闹的比如今还要厉害。可今世在旁人眼底，这二人能相识还是她在中间牵线的呢。
这日后若是在闹出些事情来，别人且不提，淑妃大约是要跟她拼命的。
“母后可还记得前回宫宴，我请的那琴师很是合皇长姐的心意。”顾昭蘅小心地觑了觑安皇后的脸色，赔着笑意，“我瞧着，皇长姐似乎、似乎很是喜欢那人。”
安皇后蓦然变了脸色，一时间几乎以为是她听岔了，“你说什么？”
她并非瞧不起乐官，可、可这实在是太过荒唐。
大梁皇帝的皇长女，及笄之日便破例封了显容长公主，足可见其荣宠，陛下怎么可能会允许她招坊间乐师为驸马？
至多不过是充作面首，养在府上罢了。
“皇长姐与我提起过那琴先生，我观她神色，听她话中之意，怕是皇长姐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在。”
安皇后揉了揉额角，忽地生出了几分疲惫来，这一日一日的，竟还生出了这些事端来，可真真是不叫人安生。
“我与母后说起这些，母后可别再说与旁人听了。”顾昭蘅说话时，那双明亮的杏眼里满是憧憬，“听说那位琴先生，如今是对皇长姐无意。只是皇长姐自己不肯放弃，常去茗茶坊听琴。”
“和蓉向来行事恣意，不喜欢墨守成规，可这样的事实在是出格。”安皇后叹了口气，没忍心打破女儿的幻想，“有关女儿家的清誉，母后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的。”
但只怕，顾和蓉到底是要失望的。不论那琴师答应与否，只要她还是大梁的公主，陛下便决计不会允许他们二人之事。
这是关乎于皇家颜面的大事，纵然安皇后不觉得乐师是劳什子“下九流”，可世道如此，谁还能全然不顾旁人议论？
莫说是顾和蓉一个姑娘家了，便是当今圣上，不也是要在意言官、御史之言？更要时时注意天下百姓对他的评判。
“母后就那般不看好皇长姐吗？”顾昭蘅眨眨眼，颇为疑惑，“可皇长姐出格的事儿还少？父皇不也一直依着她吗？”
见安皇后沉默，顾昭蘅的心也跟着沉了沉，“那倘若此事……‘东窗事发’，母后可会替皇长姐说话？”
“你还真是同和蓉关系好了不少。”安皇后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