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见顾昭蘅不肯让步，摘星眼底泛起了水光。
她自是不明白，依着顾昭蘅瞧起来的好骗模样，为何会又有着与她平日所为不符的敏锐在。
“公主金枝玉叶，自是不会明白奴婢的苦楚。”摘星抹了把脸，倒豆子一般的道：“奴婢在三公主身边多年，最是清楚宫规森严。如今四公主既是不肯放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奴婢也只好……”
顾昭蘅颇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如何？你要死给我看？”
她居高临下看人时，那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微微敛着，无端生出了几分冷意来，顾昭蘅几乎称得上刻薄地说道：“撞墙等闲是撞不死人的，你若要以死相逼，最好现在便想出个万无一失、绝不会让旁人有机会救你的法子来。”
摘星呆了呆，根本想不到那样狠心的话是从顾昭蘅的口中说出来的。
顾昭蘅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无礼之处。她已经给过摘星活路了，是摘星自己不要、甚至还要一心往死路上跑的。
这谁又能拦得住？顾昭蘅更是懒得管。
她心底清楚得很，摘星不会舍得死。
真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满心混不吝的，哪里会同她说上那般多没用的？顾昭蘅可不觉得摘星是有那样的好性子。
她说的自然不错。
摘星还真是并没有那破釜沉舟的勇气。她不过是仗着顾昭蘅年纪小，一心以为她好糊弄，才敢在她面前说上那些话的。
若是、若是她眼前的是安皇后，摘星是万万不敢胡言乱语。她心底清楚地很，便是皇后娘娘当真想要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是要通过她。
她若不肯说，这宫里头有大把的人愿意在皇后娘娘的面前露脸，真若到了那个时候，她只能是一枚弃子。
还是那等……里外不是人，两头都讨不到好处的弃子。
“奴婢、奴婢当真说不得，求四公主饶了奴婢一命吧！摘星忽地扑到了顾昭蘅身前，小脸上全是泪，“奴婢……奴婢还有想做的事情……”
她还不能死。
顾昭蘅心底一松，知道这事儿算是成了个一半。摘星若是抵死不认，顾昭蘅也没什么法子。
她又总不会真的对摘星用私刑。
到时候除了打草惊蛇，她才是那个半点好处都没能捞到手的人。好在，摘星如她想的一般无二，根本不是个心智有多么坚定的人。
虽说哄她开口费了些力气，好在也看见了成效。
“哦？”顾昭蘅挑了挑眉，嗤笑道：“大白天的，你怎说起胡话来了？难不成还是我母后差你来做事的吗？”
摘星瑟缩了一下，若是皇后娘娘差她做事，她哪里用得到这般小心翼翼？
“奴婢不敢攀扯皇后娘娘。”摘星抿了抿唇。
“既不是我母后，这宫里还有谁能要你性命？”顾昭蘅佯装不耐，实则是她当真不愿意再与摘星扯皮了。
真要这般一点一点的掰扯下去，怕是到明日一早都说不清楚，顾昭蘅干脆装傻，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招“釜底抽薪”。
摘星想道这宫里头想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了结，实在是太过容易了。可对上顾昭蘅莫名认真地眉眼时，她却又说不出口了。
这可是皇后娘娘视如珍宝的四公主，想来也是不知道那些个事情，且又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同顾昭蘅说清楚点，实在是划不来。
“是奴婢说错话了。”摘星不愿意再起波澜，只好乖乖地认了下来，又道：“四公主也知道，奴婢原来是在钟粹宫侍奉的，后来运道好让三公主挑了去，如今是三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顾昭蘅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这些个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实在是不愿意再听摘星说上一遍了。
摘星目光一暗，应了声“是”，又接着说道，“奴婢既是三公主的人，自然是替三公主来瞧瞧的。我们公主今年不曾做过新的吉服，因着怕除夕夜宴当晚太过素淡，奴婢这才开瞧了瞧。也只是想让三公主有备无患。”
摘星那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由不得旁人不信。
顾昭蘅却是没想到摘星能这般灵活，眼见着那条路走不通，立刻便要再换上另一条。
还真是……不愧是跟在她三皇姐身边的人。
若非这个理由已经被顾和蓉猜测过一次，顾昭蘅还真是要有几分相信了。
是以顾昭蘅得理不饶人，显得颇有几分咄咄逼人：“那最初时，你又是为何不说实话？这可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这事情是奴婢瞒着三公主来做的，自然是不想说出来损了三公主的颜面。便想着、想着要编出个旁的理由来。”
顾昭蘅应了声，眼底的怀疑却是半点没少，仿佛是在斟酌摘星的话一般。
如今瞧来，只怕摘星来这儿，本就是为了寻人的。
只是不知道，她要寻谁，又为何一连几日都仿佛是无功而返。而这些东西，顾昭蘅亦是很清楚，她是不可能在摘星这里得到答案的。
摘星却以为是顾昭蘅信了她的话，趁热打铁道：“奴婢当真没有欺瞒四公主。比起四公主来，三公主……三公主也只有奴婢肯替她想那般多了。”
只要不直接落在皇后娘娘的手里，摘星觉得她还是有几分活路的。毕竟如今，顾和蕙的身边除却她，也没什么值得顾和蕙信赖的人了。
只要她不是彻底的废弃，顾和蕙纵是心底不愿意，大约也是还会保下来她的。
如此一想着，摘星眼底不由得亮了几分，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能让她彻底活下去的木板一般，也顾不得管那木板到底能不能承受。
“你倒是把三皇姐给撇的一干二净。”顾昭蘅似笑非笑道。
她原也不是这般刻薄的性子。可也不知为何，总是一遇上有关顾和蕙的事情来，她便更容易失控。
摘星讷讷道：“本也同三公主没有干系，奴婢再是贱命一条，也断不肯无缘无故的攀扯自己的主子。”
背主二字，实在是太过沉重。
摘星宁愿此刻被顾昭蘅拿住错处，不得法子脱身，来日被顾和蕙厌弃，再没有出头之日，也不肯背上一个“背主”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