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九十六折：情仇纠葛最恼人

宋临泽不是一生下来就来做了质子的，他被送到京都的时候，是六岁，能懂事记事的年龄。

他是一个外来的人，尽管平嘉帝说了，要对他友好，可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轻描淡写一两句话便可以控制的。

平嘉帝这位拥有着最高权力的表叔对他并不上心的态度，对于旁人来说是一种暗示，鼓励他们用更差的态度去对待宋临泽。

除了不在京都的七殿下，没有哪个皇子公主是没有欺负过宋临泽。

打骂，欺凌，冷眼，宋临泽在这样的环境里惶惑地活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不敢有。

直到宋安岭回了京都，回了宫，亲眼看见二皇子对宋临泽拳打脚踢，宋临泽乖顺地受着，宋安岭觉着看不下去，便站了出来：“二哥住手。”

二皇子比他高大，见他居然敢阻止他，便连着他也打了一顿，但宋安岭不是宋临泽，不用小心翼翼，尽管打不赢二皇子，也要反抗他，宋安岭狠命地咬了二皇子，几乎咬下他一块肉来。

这股狠劲吓退了二皇子，他甩开了宋安岭，气哼哼地跑去跟杜贵妃告状了。

宋安岭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没管宋临泽，就要走了。

“等等……”

宋临泽一直盯着他看，眼里第一次有了恐惧以外的感情，几乎可以说是崇拜了。

“你有什么事？”宋安岭回头看了他，他脸上也都是伤，稚气的长相，老成的模样，让宋临泽又说不出来话了。

宋安岭皱了皱眉毛，说道：“下回别再忍着了。”

宋临泽呆呆地点了头，望着他走了。

别样的感情就此萌发。

他是弱者，因为他总依附于强者，而强者永远依靠自己，宋安岭就是这样的强者，对于宋临泽这样的弱者来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还是有人欺凌宋临泽，他还是不会反抗，但是他慢慢长大，看事情的角度慢慢扭曲，慢慢成熟，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自保方法，就是效忠平嘉帝，借助他的权力保全自己。

他是真的爱宋安岭，长乐不过是他为自保用的另一个工具罢了。

他疯狂地迷恋着宋安岭，因此曾经跟他坦白过，他求他爱他。

他以为宋安岭身边没有过女人，就是跟他一样的……但宋安岭拒绝了他。

“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宋安岭嫌恶地别过眼，叫他把衣服穿上，然后滚出去。

他滚出去了，但还是病态地迷恋着他。

段温玉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有些难以消化。

好一会儿功夫，段温玉才道：“他也挺可怜的……”

宋安岭也点点头：“也很可怕。”

段温玉没有否认，这事对她来说，本身就很可怕。

算算时间，段温玉也该回去了，便和宋安岭告了别，重新回了楼上的雅间。

她兴致恹恹的，于明巧以为她是真的身子不舒服，便求了段青云的同意，让段温玉先行回府了。

段温玉不过是没缓过劲儿来罢了，她倒是乐意回府去，如今她是一点看龙舟赛的心情也没了，回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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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马车，段温玉便见到了一张渐渐陌生的面孔——白湾。

她来找她做什么？

段温玉给她行了个礼：“臣女给侧妃娘娘请安。”

白湾笑着扶起她，道：“不必多礼。”

段温玉扶了扶头上钗环，不打算请她进去：“侧妃娘娘为何等候在此？可是有事？”

白湾倒是不讲客气：“这便是相府的待客之道？你也该请我进去才是。”

段温玉低头笑笑，说道：“倒是臣女疏忽，怠慢了娘娘，还请娘娘在寒舍略坐一坐罢。”

她要把白湾交给柳氏应付，便把她往寿延堂带，白湾却不肯：“还是不要去叨扰她老人家了，有些事，我同你说说便好。”

段温玉不好说什么，便带着她去了飞琳苑，吩咐画竹给她上茶。

白湾别有深意地看着段温玉，开口道：“我还是怀念你亲自煮的茶。”

段温玉端起茶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时候不对，人也不对了，怀念也是没有用的，不过，”她掏出手帕在嘴边点了点，“侧妃娘娘若是下令，温玉也不敢不从。”

白湾低着眼睛，看着自己裙衫上的花纹：“她是个厉害的角色，很是善妒。”

段温玉知道她是说拓跋澄，不想多说什么，便道：“娘娘是侧妃。”

而她是正妃，到底低了她一头。

白湾猛地抬眼望着她：“阿玉，为何你如此不顾往日情意？如今你对我，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连一丝同情也没有么？”

她哭了。

段温玉却还是没有丝毫动容，她来找她，是想让她帮她：“侧妃娘娘，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当日作出了选择，如今便不能后悔，娘娘与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些隔膜根本不是赌气。”

“娘娘要我的同情做什么？我几乎都不同情自己。”段温玉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