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恶战在即 - 青山深处 - 九月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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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恶战在即

雷斯少尉带人撤出了隔离带。

他这个决定,是在榴弹手别克殉职时做出的。自动榴弹器和火炮一样,都有最短射距的限制。前沿分队与敌敢死队相距最近处不足三十米,加上地形所限,若非有经验人士专门操作,抛射的榴弹既无法有效杀伤敌人,也很难起到阻止清障作业的作用。别克是e连里最好的榴弹发射器操作手——他的不幸,意味着整个分队的不幸。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a军作战指导思想里是明确禁止的行为。

这无关武勇,无关胆量,仅仅是素有“排队枪毙”传统的英法德等西方国家军队,在团队严整与个体武勇之间所做出的优先取舍。作战理念源于英、法但又另具特色的a军,尤其注重现代作战体系的完整性和军人职业化素质的培养,他们认为,战斗取胜的关键在于作战体系,而维持与发挥作战体系作用的关键则在于军官及士官队伍的职业素养。个人英雄主义色彩浓厚、热衷于“剑走偏锋”的正规作战部(分)队(编注:区别于游骑兵、“三角洲”等特种作战部队)指挥官,很难在等级制度森严的a军中找到立足之处——除了巴顿。

中国军队没有经历过对整体纪律性和职业化素质要求极为严酷的燧发滑膛枪线性方阵对决即所谓“排队枪毙”的时代,而是从注重将领谋略、士兵勇猛,大口径黑火药火器装备比例甚至不如晚明的满清“荒蛮时期”,直接进入因为火器射击精确度和装填效率大幅提升而导致“排队枪毙”匆匆退出历史舞台的无烟火药时代(编者注:1905年袁氏北洋新军成军,是中国军队完成这一跨越式转变的重要标志)。因此现在很多中国人理解不了,为什么当年那些洋鬼子明明知道要挨枪还要傻乎乎地排队前进,为什么不知道不趴下、不知道散开,为什么会得出“三分之一伤亡意味着失去战斗力”之类弱爆了的结论。

然而一些“勇敢智慧”的中国人总会选择性地遗忘,或是简单地用武器代差理论去解释那段历史:1860年,京津要道八里桥,一万名悍勇无双的蒙古精骑、两万名视死如归的绿营步兵,在身经百战的“铁帽子王”僧格林沁指挥下,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吓得不敢动”的区区几千名洋鬼子步兵发起了集团冲锋,一次又一次,直至最后一人......

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敝帚自珍,停步不前。

“死战不退”的精神诚然可嘉,但从a军作战指导思想的角度讲,雷斯少尉在分队失去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重要角色的情况下主动放弃阵地,适时知难而退,无疑是明智的。

这条隔离带存在的意义,本就不是拒敌,而是将战斗天秤上的时间砝码压向有利于守方的一端。因为在游骑兵一营渗透侦察分队的敌情分析报告里,id团的弹药和粮水储备最多只能支撑三天。

“成啦!”

山腰传来的爆炸声,像鞭炮一样接连响起来的时候,二营营长狠狠拍了一下教导员的大腿。

跟首次进攻时听起来就很让人纠心的榴弹发射器肆虐声不同,这是装药以tnt为主的爆破筒串联使用,摧毁腹蛇型铁丝网、三角桩着阻碍物时所特有的声音。痛得嘴歪的教导员顾不上还以营长颜色,便拿起本该由营长使用的电话喊道:

“排雷作业准备!等敢死队的线接过来,咱们就开工了。”

消息传到隐藏在山谷里的107mm火箭炮群。团属工兵连派来指导作业的副连长从折叠行军椅里站起来,双手抱胸,酷酷地对负责现场指挥的团作训股炮兵参谋说:“该‘花花’上场了。”

“上——花——花!”“上——花——花!”“上——花——花!”

口令经炮兵参谋、炮兵排长和炮兵指挥班层层传递下去,所有火箭炮都换上了绰号“花花”的排雷火箭弹。该型弹经受过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中越边境残雷清扫行动的实战考验,其后又多次随联合国维和部队中国工兵分队出征柬埔寨、刚果(金)、黎巴嫩等地,异域扬威,其性能之先进、技术之成熟、使用之便捷一直深受国际好评。

没过多久,敢死队就通过有线电话,报来了雷区方位数据。炮兵指挥班很快计算好射击诸元,送交工兵顾问修正后,下达到各炮位。随着伪装网纷纷撤去,操作手们麻利地摇起了炮架。

位于二百米外高处的防空警戒哨传来“一切正常”的消息后,工兵副连长慢条斯条地戴好墨镜,两手伸出食指,象征性抵住防护耳塞。他斜视正在发愣的炮兵参谋一眼道:

“嗯?开炮啊。”

“这可是.......仓库里最后一组排雷弹了......”

“知道、知道。”

“那就打吧。”炮兵参谋迎着谷口扑来的嗖嗖冷风,最后抹了一把脸,扔开毛巾,“打!”

火箭炮排雷作业结束后,担任第二攻击梯队的二营六连一排附二排、三排各1个班,在100mm、82mm迫击炮的伴随火力掩护下,进入了隔离带。这个加强排分为5个组,每组包括1名从团直工兵连抽调的老兵。

说是老兵,其实年纪都不大,之所谓“老”,是相对于宜兰平原、中横机场两场血战之后补充的新兵而言。其中一人甚至还扛着列兵肩章。隔离带临时交通壕里,一排有的新兵还偷偷问这位老列兵:

“您老......啥时候入伍的呀?”

“听说过陈诚不?”

“老听人说但一直没见影的那个特务连副连长?”

“错!”老列兵逮住机会就否定了新来的,“准确地说,他是跟我同一个新兵连出来的,火线提干以前也是个列兵。他命好,一来就分到警卫连,团里两次重要的战斗都幸存下来了,也就提干了呗。我命不好,分到工兵连,没撞上那几次战斗。”

“哎哟喂!您老意思是说,这次要把1987打下来,您也能混副连长当当,把排长训得抬不起头来?”

“这么比可不公平。他本来就是本科毕业,今年23了,老子19还差几天呢。不过你瞅着,新来的,上去时跟着哥的屁股,别拖后腿啊。”

“是是是,您.......”

“喂、喂,那两个!准备出击了没听见吗?”

“走着,小列兵。”

老列兵将03式步枪从肩上摘下来,目光自信满满地看着雾蒙蒙的山头。他手法娴熟,很快就做完了战前自检工作,最后轻轻地一拉.......糟糕,没拉上。他急忙低头又拉了一下。嗯,上膛了。

“记住老兵的话,”老列兵最后扫小列兵一眼,“搂火的时候换好弹匣可别千万像刚才哥示范的那样,那样没准就真拉不上膛的,会送命的。做为一个还不熟练的新兵,你得低头用眼睛看,别学人家耍酷。”

担任第二梯队前敌指挥的六连连长,全副武装地从队列前走过。他肩扛一扛二星,手里举着一枚残破的军校学员肩章,一边走一边说:

“这是不久前,老子在反攻台中战斗中戴过的。eb旅副参谋长,也就是现在的id团副团长顿赤格烈中校,他跟我一条战壕。他说,小鬼啊,要是打下台中你还没挂,哥保你转正妥妥的,可要是不小心挂了.......”

连长故作停顿后,嘿嘿一笑转过身来。

“直接给少校军衔,给曾爷爷——曾老军长他老人家——当警卫营长去!”

~~~~~华丽的分割线强势插入~~~~

山地eb旅前身为第50军第149师,首任军长曾泽生。

1948年,第四野战军围困长春达五个多月,10月,国民党滇系将领、第60军军长曾泽生率部起义,所部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曾泽生仍任军长。1950年10月,改编完成的第50军初征朝鲜。第三次战役中,第50军149师重创英军29旅、全歼英国皇家重坦克中队(英制中队相当于营);第四次战役中,第50军坚守汉江南岸,“死战不退50余天,以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毙俘伤敌1.1万余人”。1955年,曾泽生被授予中将军衔。

1969年,50军149师与18军52师互调防区和番号,进驻西藏。八十年代百万大裁军中,50军番号撤消,西藏军区52师即原50军149师改编为独立山地步兵eb旅。

山地eb旅是原国民党起义部队中唯一成建制保留的部队。

~~~~~委琐的分割线悄悄退出~~~~

众人哄然大笑。

“可曾爷爷他人家看不上我呀。”连长假装苦着脸,如是说,“我算个屁啊?军校混四年出来,还没亲手宰过几个鬼子呢,有什么资格去给他老人家当营长?没资格。要去,至少得拎着十个鬼子脑袋当见面礼——没十个脑袋他老人家不收。不收的!”

“嗖”地一下,连长单手一撑,两脚一蹦,跃出了交通壕。排长跟上,班长跟上,小列兵帖着老列兵的屁股也跟上了。

结束了为期五天的敌后搜索攻击任务,骑8团e连连长摩根.克林顿少校带着游骑兵划拨的搜索队回到了机场。他还没来得及洗个澡、睡个觉,只是在团长雅各布上校的指挥所里喝完一杯热咖啡,就驾驶着四轮山地突击车,单枪匹马奔向1987高地。

e连是他的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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