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哭就哭呗
长夜无眠花争梦,相侬切时望蓝天。
灵犀相通却无语,小生无意惹幽兰。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辰。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云丽忽然觉得自己跟嫦娥那么的相似,虽然她没有应悔偷灵药,却同样悔恨自己当云天在的时候,故意要表现的那么冷漠,以至于现在对着残烛等待晨星落去,也未曾有入眠之意。是因为云天的那封长信吗?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那几页蓝双线的纸,上面的字迹时不时就会呈现出云天的笑脸。为何自己的心那么惆怅?云天的信里提到,明天中午打电话给她,让她到吴奶奶家里去接。这个村子除了吴奶奶和村长家有电话外,其他的都还没有富裕到那个程度。
天见亮,云丽才昏昏沉沉的来了睡意。几页信纸被她压到枕头底下,回忆着云天的誓言沉迷地睡去。直到母亲轻声唤她,才全身酸痛的醒来。
“小丽,快起来吃早饭,今天我们去摘大地里的豆角,今年的黑云豆值钱了,咱们种这些豆子算是种着了。”
“好啊,妈,你们先吃,我这就来。”云丽从炕上坐起来,待母亲出去时,把云天的信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又看了看。
梳头洗脸都是在一种懒散的状态下进行的,好像做这些事情都是毫无意义似的。坐到炕上吃饭的时候,母亲又说,“今天不是云天来电话吗?一会你到吴奶奶家告诉一声。”
“嗯——”云丽应着。
她和母亲吃完饭就提着筐和袋子走了,留下妹妹在家看着弟弟并收拾碗筷,妹妹愿意做这些事情,因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去地里干活而是呆在家里看书了。妹妹是个书虫,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掏索到的书,才读小学的她,初中的书已经快看完了。每次问她能看得懂吗?她都会说自己是个天才,没有看不懂的,这一点上云丽自愧不如。
经过吴奶奶家的时候,云丽本打算让母亲去一趟的,但母亲说,还要去二婶子家还钱,她只好作罢。她从内心当中不太愿意见到水涧洵似的,置于什么原因,也说不上来。
“吴奶奶,吴奶奶。”进了小院,花和菜的香味依旧浓郁。
“哎哟,小丽来了,快屋里来。”老太太笑呵呵的。
“吴奶奶,云天中午要打电话,说是打到你家。”
“来吧,来吧,早点来等着。云天那孩子招人稀罕啊,老六生了那么好的一个儿子是他的福气呢!”
“谢谢吴奶奶,那中午再来,我先和我妈去地里摘豆角。”
“行啊,中午来吧,先去帮你妈干活,你爸这些年在外面,你妈一个人忒不容易啊。”
老太太送云丽刚出屋门口,就听到水涧洵在西屋睡意朦胧的喊着问:“奶奶,谁啊?”
“小丽来了,我送送她,你睡吧。”
“啊,谁来了,云丽吗?”说着,只听“扑通”一声,水涧洵穿着睡衣跳到地上,趿上鞋就跑了出来,见云丽正在院子里。
“云丽呀,你怎么走了?”
“我去地里干活,中午来接云天的电话。”
“哦,那你这就走了呀。”
“嗯。”
水涧洵略带失望趿着鞋回西屋了。
吴奶奶面带宠笑,“这孩子,怎么毛腾失火的。”
离开吴奶奶家后,云丽心情还是有些糟糕,按说中午能接到云天的电话应该高兴才对,但心情依然那么沉重。她在想,真得像书里说得那样,是生理期的缘故吗?若是这样,女人这辈子可够辛苦的了。
到了地头,她喊几声妈,妈。
“你就挨着我的垄摘吧,筐已经给你放地头儿了。”母亲的声音从茂密的庄稼地里传出来。
挨着豆角被摘过的两根垄,云丽无精打采的提起筐,钻进了苞米地里。顿时一股又干又热的气浪袭过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因为一年不知道要进地多少次。
摘着摘着就不时的抬头望向天空,看太阳走到哪儿了。天蔚蓝蔚蓝的,像刚洗过一样,没有一点沾染。几朵云不规则的摆列在上面,像裁上去的棉花垛。河套里蛙声一片,偶尔还有好听的鸟叫声,但从来没见过那种鸟的样子。
她终于明白何为“相思”,就是灵与肉自然分开,灵魂早已飞越千里之外追随心中的人儿,肉身依然在现实里机械的工作着。虽然她才14岁,在学校里这会被定意为早恋,是坏学生的喜好,严重的还会被开除,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她想云天,无论干什么都想着云天。无奈她又变相的安慰自己,武媚娘十四岁已经成为唐太宗的正五品才人,而她只是想念一个人而已。看来,这个坏学生,她做定了。
地里,半干的苞米秧子与身体相蹭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偶尔还有会叶子拉到脸,便一阵热辣辣的疼痛,胳膊上已经多处细细的拉痕,肿起的话就会出现一条条红红的印子。一直到母亲喊她回家,才知道已经到了中午。自从云天离开后,时间总会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快速溜走。返回到地头,看到母亲已经装好了袋子。
“你挎着这些吧,这个袋子我背着,你推给我就好了。”说着母亲弓下身子,等着云丽帮忙把袋子提上去。
“妈,我来扛这个吧,你挎着筐。”
“那怎么行,压得不长了怎么办。快帮我提一把吧,回去还要接云天的电话呐!”
云丽将袋子提给母亲,母亲背着袋子走在前面,她挎着筐跟在后面。母亲的背越发的驼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心中一阵难过,还是自己忽略了母亲,因为心里盛满了云天吗?突然觉得好自责,父母亲拉扯他们三个孩子实在不容易,竟然为了什么“喜欢”的就忘记了父母亲的辛苦。好在她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这是她唯一能报答父母亲的。所以,无论出现什么事情,她都不能影响到学习成绩。
到了家里,云丽就被母亲撵着去吴奶奶家了,弄得云丽没来得及洗洗脸和换身干净的衣服。
“丽来了,等一会吧!”吴奶奶笑呵呵的将一小盆洗过的桃放在炕沿上让云丽吃。水涧洵听声从西屋跑过来,他早就等着她来了。
“天哪,我说你这是去哪了,弄得跟地道战的战士似的。”水涧洵惊讶地问。
云丽笑了笑,“帮我妈去地里摘豆角了,没来得及换衣服,怕接不到云天的电话。”
“天哪,这都是什么啊!”说着,甩伸手去摘掉云丽头上的叶子和苞米秧的干花。云丽向后挪了挪身子,却没躲开。
突然水涧洵惊叫一声,拍着胸脯,“哎呀,虫子,虫子!吓死我了。”
云丽低头一看,一条细小的浅绿色幼虫正爬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没抓下来,任着小虫子趴在那儿,吓得水涧洵再也不敢挨近她了。
“叮铃叮铃”电话响。云丽迫不及待的拿起听筒,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叫了一声,“是云天吗?”
这时吴奶奶要拉着水涧洵出去,水涧洵偏要站在屋里。
“云丽,家里都还好吗?”
“都好。”
“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云丽简单的回答着,因为她明白千言万语已经来不及说,此刻能听到云天的声音就好。
这一方的云天迟疑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好吗?我——”他顿了顿,“很想你”这三字虽然日日夜夜萦绕着他的心、他的脑,但此时此刻只能狠着心,全部吞进肚子里而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