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前尘往事（一）
夜色越来越深。大漠的冬夜，只余下一阵阵的风声。空旷荒凉，仿若无人之境。
相比于外侧的荒凉冰冷，屋内，暖意融融。苏蝶乖巧的蜷缩在完颜澈的怀中，如同找到妈妈的小兔子一般。
完颜澈心满意足的抚着苏蝶的后脑勺，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体温，只觉的，他心中一直空着的某个地方，被填的满满当当。
“蝶儿，困了吗。”他声音极其轻柔的问道。
“嗯，一点点。”苏蝶往他怀中靠了靠，离的更近了些。
“想不想听故事。”
“什么故事？”
“前尘往事。”
“你的？”
“很多人的。你方才不是说你没听明白吗？我一一说给你听。”
“好。”苏蝶心中一暖。完颜澈主动给苏蝶说起过往，这便是真的接受了她，认可了她。身为一朝天子，想必完颜澈也不愿将自己的心思剖开给人看。而苏蝶，成了独一无二的例外。
随着完颜澈的唇瓣亲启，过往徐徐而来。苏蝶竖起了耳朵，靠在他的胸膛上，认真听着。
皇宫是个残酷的地方，卷入其中的，不仅会流血，还会流泪。
完颜澈这一代里，皇子众多。先帝膝下共有六位皇子、一位公主。大皇子、四皇子、五公主兄妹三人，为宋皇后所生；二皇子与完颜澈为静太后所生；六皇子、七皇子为梁妃所生。
在他们年幼时，宫中还算太平。直到立储之事一点点被提上朝堂，前朝后宫的斗争，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完颜澈的父亲是个崇文的帝王，他一生最大的成就，便是些诗词歌赋，与膝下的这些儿女。他主政时，主张和平共处、互利共赢的对外政策；对内，他也没有过于约束朝臣极外戚的势力，任由发展。他认为，多方牵制便是平衡。
这种表面的和平，维持不了许久。在完颜澈六岁那年，宋皇后先行对梁妃发难。将曾是自己侍女的梁妃亲自送进了冷宫。冠上的名头，是后宫干政。
众人都明白，宋皇后无非是忍受不了曾是自己侍女的梁妃受宠，占了风头。然而，宋皇后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完颜煜是个勤奋好学的皇子，一个卑微侍女的孩子，竟比她的皇子更为优秀。
随着完颜煜母子被打进冷宫，后宫与前朝的立储之争才正式打响。朝堂之中，一时人心惶惶，纷纷商议拥立哪位皇子为储。
当时的皇子中，以善武的大皇子和才智双全的二皇子最为耀眼。其次，便是完颜煜。毕竟当时的梁妃宠冠后宫，且是个丫鬟出身，这样的身世，帝王本就喜欢。没有外戚的烦恼，帝王更为轻松。
朝臣中，本是分为三派。一部分支持大皇子，毕竟生母是宋皇后，且外戚是西戎宋氏家族，实力不凡。宋皇后又是权谋手段具有的女人，在争夺储君的路上，能挡她路的人，不多。
另一部分，是支持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当时本就是才智双全，博得皇帝赏识的皇子。在多项政务和决策上，都帮皇帝解决了不少麻烦。且当时的静妃，也是温婉淑良，母子二人在南荣的口碑都很不错，可以说是实力威望双赢的一位。
最后一部分人，本是支持完颜煜母子。因梁妃被打进了冷宫，就此作罢，转为支持大皇子与二皇子。
“那你呢？”苏蝶插嘴问了一句，完颜澈也是很优秀的皇子啊。
“我当时还年幼。哥哥当时很优秀，母亲对他期望极高，所以，当时没人注意到我。”看不出喜怒，完颜澈的声音极其平淡，如同在讲述一段他人的故事。
“这样啊……”尊贵如完颜澈，也有存在感低的时候。苏蝶悄悄吐了吐舌头，继续听完颜澈的讲述。
梁妃被打入冷宫后，宋皇后没有收手。继续挑唆老臣上书弹劾梁妃母子。完颜皇族许久以来都是个崇武的皇族，是以，大臣对于后宫干政之事极其的排斥。在他们心中，天下，自然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就应该待在深闺相夫教子。
当时梁妃干政的事闹得很大，皇帝压不住悠悠众口，在完颜澈八岁那年，完颜煜母子被流放至西戎边界。流放的，本是一处苦寒之地，好在皇帝还念着旧情，私下放了水，将他们母子安置在了西柔。也就是先前完颜煜带苏蝶去过的“来客”小院。
“那……你们说的七皇子呢？他没有去西戎吗？”苏蝶开口问道。完颜澈与完颜煜的回忆中，似乎都没有提及到七王爷。
“七弟当时还是嗷嗷待哺的年级，只有不到三岁。也谈不上有争夺储君的本事，被格外开恩，留在了皇宫。”
“他……还活着吗？”苏蝶心中一惊，她在宫中从未听过有人提及七皇子。无人提，便是人人忌讳。结果，只有两个：已死，或者生不如死！
“七弟……疯了。如今仍是神志不清，一直关在天寒院。”完颜澈停了许久，才低声说道。
“宋皇后做的？”三岁的孩子，她们都不放过，宫廷斗争何其残忍？
“不是，我母妃。”完颜澈叹息道。
“……”苏蝶心中一滞，他瞬间明白了完颜煜如今所作所为的种种。血债终需血偿，何况，这是仇人死了，也没法释怀的痛？一个三岁的孩子，是受了什么折磨，才能疯掉？
“梁妃母子走后，宋皇后开始针对母妃，处处为难母亲与二哥，甚至设计陷害母亲与他人私通。温婉如母妃，也终究是被逼上了墙头。”
“所以，静太后为了反击，便出手陷害了当时孤苦无依的三皇子，将此事嫁祸给了宋皇后？”苏蝶顺着完颜澈的话猜测道。
“不错。梁妃虽被流放，终是生了两位皇子，且宠冠一时。此事，彻底激怒了父皇。他当时直接下令将宋皇后禁足，时间长达两年之久。”
苏蝶叹息一声，她听着这些过往，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穿越到这里时，完颜澈已经是帝王，完颜煜已经是王爷，她已经是相府之女。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个还算太平的世道。不想在这之前，有这么多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