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苦楚过日的田氏
白海棠此刻正坐在榻上,事情的来龙去脉安福都与她说了清楚,刚喝了汤药,精神还算可以,只是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张氏赶紧走过来在塌边坐下,担忧的看着白海棠,问道,“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夫还没走,要不再让他过来瞧瞧?”
白海棠朝着张氏微微笑着,“嫂嫂,我已经没事了。”
张氏脸色越发苦楚起来,“你这丫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尹韶春这时站在身后道,“海棠这时怕你担心。”
张氏立马道,“好好的人经过这般折腾,哪里能让我不担心?”
而后,张氏转过头对白海棠道,“海棠,你且放心,顾婉容那个害人精已经被韶秋打发到厢房去了,以后也不住在西院了,我派人好好盯着,日后再不会来害你了。”
白海棠昨夜是去过厢房的,那种地方怎能住人呢?若是从前,她定是会劝阻韶秋的,但今时今日,白海棠已然知晓顾婉容的人品,这以德报怨的人,纵使旁人对她再好,给她机会她也不会反省。
今日之计,白海棠也是让顾婉容长长记性,免得把她当傻子一般欺凌,这样惹是生非的人,也该吃点苦头。且看看她日后表现,若是知晓收敛,再把她从厢房接出来也不迟。
白海棠依旧淡淡的笑着,“让你们又为我操心了。”
尹韶秋看着白海棠这般模样,他打心里难受,言道,“海棠,是我对不住你,若是昨晚就责罚了她,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白海棠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不怪你,也是我早该防着点她。”
尹韶秋看着白海棠,她这才知晓人之区别。都是女人,一个小肚鸡肠、作恶多端,一个却大度温润、顾全大局,他怎么不知道昨晚白海棠替顾婉容说情是看在他的情面上。
这让尹韶秋更是难安,一时懊悔自己太过骄纵顾婉容,也更是自问自己从前到底看上了顾婉容什么。
与此同时,尹韶春也提醒着他,“韶秋,如今娶都娶进门了,咱们尹家不差她一口饭,只是像顾婉容这样的女子,你日后该避着点。”
经过这么多的事,尹韶秋早已对顾婉容失望透顶,点头道,“大哥说的是,如今我也纳闷,从前到底看上了她哪里。”
张氏撇了撇嘴,冷道,“她那样的女人,最会的就是在男人面前卖乖。甜言蜜语哄得你满心欢喜,可实际上呢?你若不是尹家的三少爷,你当她会与你谈情说爱?她巴不得让海棠在尹家没了地位,她好做尹家的三少奶奶。”
还是张氏看得透,只是张氏性格直爽,话也说的直了些。
尹韶春身为她的夫君,不免提点道,“这样的话,你怎能在海棠面前说?”
张氏却毫不顾忌道,“在海棠面前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就是了。至于那个顾婉容,只要我管着一日家,她到死都是尹家微不足道的妾!这样欺负海棠,当我尹家没人了?看我日后怎么收拾她!”
白海棠一听这话,便道,“嫂嫂,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张氏却道,“你只管好好养身子便是,顾婉容的事无需你再过问,我自会替你做主的。还有那个二房,这段日子我懒得理她,她便又开始作妖了。一个个的都给我等着,想在尹家闹市,还得问我同不同意!”
尹韶春不免长叹了一口气,“瞧瞧你们嫂子,这脾性我说了多少遍也是无用。”
尹韶秋则回道,“父亲之所以把家事交给嫂嫂管,就是因为嫂嫂雷厉风行,这些年家中大小事被嫂嫂打理的井井有条,大哥无需担心。”
几个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大多都是安慰体恤白海棠的,之后尹老爷回了府,尹韶春和尹韶秋兄弟二人许是有事,便一起去见了尹老爷。
至于张氏,并没有说太深奥的话,昨夜在厢房的那番话,已经是在深刻不过的了。这种话,说一遍就是了,总是不好经常挂在嘴边了,张氏陪着白海棠坐了一会儿,也是不好打扰白海棠休息。
白海棠也的确是乏了,浑身无力,只喝了碗清粥便躺下睡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初蕊端了参汤过来,白海棠一边喝着,一边言道,“去请田氏过来,今日她帮了我,我总是要当面答谢的。”
待初蕊请了田氏过来,白海棠自当是面容和善的笑道,“快请坐。初蕊,上茶。”
初蕊端了茶果过来,田氏品了口茶,这样的好茶她一个妾室往日是喝不到的。平日里跟着二房住在偏院,也是很少瞧见白海棠屋里这样好的陈设,一切看在眼里,她却没多说什么。
白海棠感谢着,“今日多亏有你作证,不然只怕安福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的。”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田氏看的清清楚楚,便道,“二房和顾姑娘平日里走得近,我住在偏院看得清楚,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数。”
这样的话让白海棠听得心里舒坦,便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帮我。”
田氏放下茶盏,目光微微有些暗淡,语声也苍凉了不少,“三少夫人应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猜得到,我跟在二房那位一起住着,她会如何待我。”
白海棠当即便什么都明白了,脸上的笑意也散了,“也是,你趋于她身下过日子,自是不容易的。”
田氏却苦笑了一下,“其实不容易这三个字能形容的,三少夫人在尹府的时间短,等日子长了,你便什么都知道了。”
白海棠坐在塌边,心里怎不清楚田氏的处境,曾经在将军府,她也过着田氏这般的日子,有些苦不是嘴上不说,而是语言无法形容那种苦是有多苦。
白海棠便道,“我知晓你的处境,我嫁到尹家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便可知二房连你平日里去哪都是不允的。”
如此,田氏便知白海棠也是个明白人,便道,“说来也巧,昨日二房犯了事,被关在厢房,我这才有机会从偏院出来。本是做了些糕点要给二少爷送过去,半路便瞧见了你和顾姑娘说话。只因一时好奇,三少夫人别怪罪我偷听便好。”
白海棠自是无所谓的,言道,“我怎会怪罪你呢?况且,这种事我做得出来,也是不怕人看的。听了你这番话,我也知晓你为何会帮我。”
田氏点了点头,“我被二房压迫已久,也是忍不住的。一个人脾气再好,也容不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顾姑娘和二房走得近,若她得了势,便也是二房得了势。顾姑娘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只怕三少夫人也是忍不住了。”
白海棠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点头道,“的确,从前纵使她如何算计我,我都网开一面。但她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这种人我从前在将军府见得多了,与她说道理是无用的,唯有让她知道,想算计我是要付出代价,她才能有所收敛。”
田氏听着白海棠这样的话,倒是多了一分羡慕,“我若能像你这般便好了,也不会被二房欺负了这么多年。”
看着田氏的脸,白海棠便知要比自己大些,便问道,“不知你如今年芳几何?嫁入尹府多久了?”
田氏回道,“我今年十九,嫁到尹家有三年了。只因当年家中母亲急需钱治病,二少爷花了二十两便买了我。”
白海棠心里一阵难过,想来也是对的,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在好好的年纪去给一个庶出少爷做妾呢?
回想着这些年的种种苦楚,田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言道,“我自是比不上三少夫人的,三少夫人是正室夫人,夫君还是家中嫡出,您受了委屈,纵使旁人一并刁难,您也是应付得来的。但我就不同了,贫穷之户出身,又是庶出的妾室,在家中半点地位也没有,纵使受了二房的欺负,我也无计可施。”
这种感觉白海棠深有体会,当初在将军府,她身为外人,不也是这般处境吗?那种拼着日子的过活着,长年累月下来的苦和痛,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是何滋味。
白海棠怜悯眼前的这个女子,便道,“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田氏猛然抬头,忽然有些惊讶。
是啊,嫁到尹府三年,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受了委屈即便二少爷知道了,也是坐视不管。旁人就更不用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大有人在,可却没一个人肯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