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吐露真言

阿七擦去眼泪，眼圈泛红，一脸掩饰不住的悲伤和委屈。

“说吧，将你的痛苦说出来，说出来之后，就会好很多的。”公孙大娘在一旁忙安慰道。

阿七闻言，便开口了，操着尚且稚嫩的嗓音，哽咽着说道：“其实，我的名字不叫阿七，阿七只是我给自己起的一个名字，我的真名其实叫明舒。”

“明舒？”公孙大娘默默念到，一时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但仔细想，却又想不出究竟是在哪里。

明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地来到这里，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光了，没吃没喝没地儿睡，无奈之下，只得扮成假小子的模样，偷东西吃，勉强度日，今日来到您的酒楼，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不起……”

说到这，明舒不禁脸色微红，羞愧难当，头压的低低的，不敢直视公孙大娘的眼睛。

公孙大娘只是微微笑了一笑，之前的气早就消了，她并没有责怪明舒，也不会责怪她。同为女人，她很清楚在这样的世道，一个女孩子家孤零零地流落在外，没有个男人依靠，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但是话虽如此，转念一想，公孙大娘心中顿生很多疑问。像明舒这样美丽温婉的女子，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流落街头，变得如此狼狈的呢？

这的确令人费解，问题的答案，也只有明舒才能解决。

于是，公孙大娘便问道：“说说看，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我……”明舒眼神忽然落寞了下来，神色黯然，“我……可以不说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经历……”说着，眼睛无力地闭上，一颗泪珠滑落眼眶。

公孙大娘看着明舒，十分地不解，更是好奇了，只见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明舒的后背，说道：“说说吧，说不定姐可以帮到你，替你解决那些烦恼。”

明舒抬起头，眸子凝视着公孙大娘，沉吟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注定是悲惨的一生……是我必须要背负的，谁都帮不了我……”

公孙大娘闻言，心头一怔，愈发地好奇了，心中暗想，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都经历了些什么啊，年纪不大，就这样的悲观，她美好的人生，可还一点都没开始呢。

公孙大娘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愈发坚定了将明舒的心结解开的念头，接着说道：“相信姐，姐有能力把你的痛苦摆平，即便是真的很困难，多一个人分担，也总比你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要好。”

“真的么……姐姐你真的愿意……真的愿意分担我的不幸吗？”明舒抬起头，眼神无助地注视着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也在注视着明舒，明舒那微弱、乞求且卑微的眼神，令公孙大娘心中隐隐作痛。

“嗯，我愿意，你说吧。”

明舒看着公孙大娘，眼神中充满着感激，这种久违的温暖，令她忍不住再次落泪。

缓了缓之后，明舒终于将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他是天罗宗的宗主，我和他自幼一起长大，十几年来，一直生活在一起，情同兄妹，可是……自从他成为天罗宗的宗主后，他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本性情温和，整天有说有笑的他，忽然变得冷漠，看人的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如同刀尖般犀利。这些年来，他把我囚禁在地牢里，时常打我骂我折磨我，百般羞辱我，完全不顾昔日的友情，还扬言在我十八岁那年，就把我杀了……我再也忍受不了，就想尽办法逃了出来，拼了命地向西逃，一口气逃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说完，明舒早已泪流满面，两臂抱紧，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公孙大娘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又气又急，胸口堵得慌，明舒的遭遇的确可用“悲惨”二字形容，“真是想不到，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绝情的男人，这种人简直就不配做男人，不配做人！怜香惜玉都不懂，还活着干嘛！”

明舒低头啜泣，说不出话。

但是转念一想，公孙大娘忽然又有疑问，自小一起长大的人，情同兄妹，突然变的如此冷漠，的确奇怪的很，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让那男子发生了巨变，这背后的缘由，恐怕事情并非那么简单……犹豫了片刻后，小心地试探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令他……令他不开心的事？……或者……你真的了解他吗，他是不是一直都是那种冷酷的人，只是你没有发现？”

“不是……”明舒摇头，她知道公孙大娘想要说什么，“他自己有女人，只是一直把我当作亲妹妹对待而已，我也并没有做什么惹恼他的事……我实在是不明白，他以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哥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有女人啊……那他这样对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了！”

公孙大娘对明舒说道：“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把这当作你的家，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伤害你！”

明舒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走向公孙大娘，一下子就扑进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流浪在外近一年的时间，加上之前长达数年的折磨，所有的辛酸委屈，此时无言，却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泪水，如同崩溃的堤坝，再也止不住泪流。

公孙大娘轻抚着明舒的后背，努力地平复着明舒的悲伤，同时也是在平复自己内心的愤怒。

但愤怒归愤怒，明舒话里提到的那个“天罗宗”，她可是早有耳闻的。

天罗宗是天底下一个极其神秘的帮派，人数不详、帮主不详、所在地不详……很多的时候，人们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有这么一个帮派存在，但是要说对它了解多少，却没人能说出个条条框框来。

但是，公孙大娘不同，天罗宗对她而言，是不陌生的。

因为，她不是别人，她的身份真实也非常的不一般。

公孙大娘是明月阁一员，是明月阁二月分部的首领，主管钱粮资源的收集与调动，为组织的行动提供必要的开支和后勤保障，她的代号为“丑”。

明月阁开销巨大，光是养活手下的杀手，就得年销数十万银两，加上组织维护、任务安排之类，百万银两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明月阁做着雇佣杀手的买卖，但仅凭这些收入，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在明月阁阁主的直接授意下，公孙大娘带领众高手，在富庶的长安一带，开设酒馆、旅店、赌场、棺材铺……历经三年，生意就已做得十分兴隆。

但明月阁可不满足于此，据说，阁主打算向成都府、荆州府、江都府三处发展，这三处都是天下极富庶之地，若能在这地方站稳脚跟，明月阁的前途就大有可为。

作为主管钱粮分部的领头，公孙大娘对明月阁行动分部的事，是没有半点兴趣的，即便是有，她也很清楚一点，那就是不管自己事的，千万不要好奇，更不能去打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懂。

但这回不同，她从石文木的口中得知，明月阁加入了江淮武林同盟：天约组织，共同对付在那里盘踞多年的八大门派，一场武林血战，在所难免。这一次，明月阁将会作为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派，跟随北辰仙宗以及其他二十多家门派，参与行动。

这众多门派的背后，担任幕后指挥的，其实就是神秘的天罗宗。

天罗宗高手如云，行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没有人知道，天罗宗为什么会挑起这次武林大战，更不知道，为何他们总是神神秘秘的，不敢公开露面，不敢见阳光。

所以，如此说来，明月阁这次与天罗宗是同盟的关系。

如果，明舒知道此刻这个给她温暖、给她保护的公孙老板娘，是和天罗宗站在一起的话，只怕她会永远地后悔来到这里。

公孙大娘也很犹豫，从明舒的话中，她听得出明舒是天罗宗宗主手上的人，明舒是从天罗宗逃出来的，若是被人发现被藏在明月阁的手中，只怕会和天罗宗产生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会闹出矛盾，这可是她万万承受不起的。

所以，公孙大娘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才实在是不应该感情用事，一口气就许诺明舒可以留下来，她应该再考虑考虑的，或者同石文木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但话都已经说了，总不能食言，再把明舒赶出去。

权衡再三之后，公孙大娘决定，暂时将明舒好好地藏在自己这里，待到石文木到来之后，再来决定明舒的命运。

但，公孙大娘永远也想不到的是，在不久之后，她的店里会出现一个少年，一个同样喝酒不买账的少年，只不过这个少年同明舒不同，他是一个真小子，而且就是这个小子，将会改变明舒以及明月阁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