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冰火激斗
时间回到一年前,在那个宁静却又十分燥热的黄昏,他遇见了第一个自称是天罗宗的人……
夏文若很夏文若,一壶酒一长剑,浪迹天涯。
但,他逍遥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一个人喝酒?”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子雄武有力的声音。
“我总是一个人喝酒的。”夏文若淡淡地说道,循声缓缓挪动着视线,只是一眼,便认出那人。只见他身着青灰色的衣服,脸很瘦削,眼睛如同鹰眼一般锐利冷酷,他就是胜邪,天罗宗的头号杀手,别人不认得他,但是夏文若却认得。
“是你!”夏文若道,虽是认出了他,但夏文若并不在意,仍旧端起酒壶,痛饮了一大口。
“看样子,你的日子过的的确挺逍遥!”胜邪轻声道,抬起手招呼了一下,招呼店小二端上来一壶好酒。
“也许吧,可能并不逍遥。”
胜邪淡淡地一笑,将腰间的三尺长剑解下,放在酒桌一旁。剑是把好剑,剑柄用上等璞玉打造,配以精钢塑其骨架,集美玉之阴柔与坚钢之霸道,融为一体,虽剑未出鞘,但一股剑气已然天成。这把剑就是著名的“掩日”。昔日,越王勾践使工人以白马白牛祀昆吾之神,得寒铁三百,命铸剑名师欧冶子打造宝剑八把,一曰掩日,二曰断水,三曰转魄,四曰玄翦,五曰惊鲵,六曰灭魂,七曰胜邪,八曰真刚,八把宝剑各有玄妙,其中掩日名列八剑之首,更是实力非凡,据说,此剑一旦出鞘,便昏天黑地,剑气动于九天之上。千年之后,这越王八剑早已不传于世,但江山代有人才出,又有著名铸剑师打造出八把宝剑来,亦称作“越王八剑”。
夏文若喝着酒,悠闲自得。
日薄西山,远处青峰巨大的影子渐渐朝着这个路边的小酒店逼近,那面破酒旗,在柔和的西风中不时翻动着几下,不时几只飞鸟在半空嬉戏着,迟迟不愿飞回松林。这是在天黑前最后的喧闹。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在此?”胜邪终于问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面部肌肉紧绷起来,双眼坚毅寒光毕露,紧紧地注视着夏文若。
夏文若喝着酒,摇了摇头,说道:“总不会是来这里陪我喝酒的吧?”
胜邪笑了,在他杀过的所有人中,夏文若无疑是最有趣的。但是,这次,他来这的目的却并不是杀人,相反,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不想杀人。
胜邪沉声道:“我是来邀请你的,邀请你加入我们。如果你答应的话,日后我们也许可以经常这样喝酒。”
“邀请?!”夏文若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还是算了,我一向只喜欢和女人喝酒。”
胜邪轻声一笑,不理会夏文若的这句话,直截了当地道:“天罗宗,我们邀请你加入天罗宗。”
夏文若放下酒杯,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天罗宗’这个名字?”
胜邪又不禁笑了一声,颇为得意地道:“天罗宗组织严密,来无影去无踪,做事从不留下半点痕迹。但凡听说过‘天罗宗’三个字的人,不是加入了天罗宗,就是进了坟墓。”接着,脸色突然一沉,一字一字地道:“关键是看,你怎么选择。”
夏文若大笑,他明白胜邪话里的含义。
愈是明白,愈是摇了摇头,他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就不该来的。”
胜邪眼神一亮,说道:“恰恰相反,正因为知道你是谁,我才会来。我总要让你明白一点,那就是天罗宗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做到,我希望你最好永远记住这句话。”
夏文若杯子停在半空中,竟点了点头,他真的就记住了这句话。
一阵微风拂过,掠走了焦躁灼热的空气,带来一阵短暂的凉爽。
胜邪不再开口,刹那间,他的长剑已然出鞘。
血红的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耀眼红光,如同半落的夕阳,霎时,杀气震天动地,自九天裹挟万里长风而来。
这就是掩日,果然名不虚传。
一呼一吸之间,一道红光闪过,剑锋直指夏文若的咽喉。
这一剑夏文若无法躲过,就算是胜邪自己也无法躲过,因为它没有死角,即使是个神仙,也要挨上这一剑。
夏文若惊讶于这一剑的速度,它实在太快,来的太猛,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躲过。
所以,他没有躲。
“当!”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胜邪的剑砍在了夏文若的脖子上。
但是却没有鲜血!
仔细看去,那一剑剑刃底下竟压着一块酒杯碎片。
胜邪瞳孔瞬间放大,诧异不已,原来这一剑竟被夏文若用一个酒杯轻松化去!看上去脆弱不堪的酒杯,在掩日剑前也的确就脆如枯叶,但一旦被砍中,顷刻间爆裂之势却转瞬将剑的力道化去七成!更让胜邪惊讶的是,由于自己的剑太快,那块碎片竟犹如污泥一样粘附在剑刃之上,使得剩余的三分力道也发挥不出分毫。
他只有承认,夏文若的运气实在太好。
胜邪剑锋一转,心有不甘,反身一跃,剑身一横,于空中剑气运成,光凭这一点,天底下几乎没人能够做到!他不再犹豫,握剑猛地劈砍下来,如果说刚才那一剑是运气,那这一次,他倒要看看夏文若要怎样躲过。
这一次,夏文若当然再不给机会,喝醉的身子突然变得刚武轻盈,仿若三月飞燕,一个箭步,已退出一丈之地。
“轰!”一声巨响,写满岁月痕迹的酒桌,终于熬不过掩日剑这一记猛击,转瞬被劈个粉碎,尘埃在空中弥漫开来。
店外众人大惊,纷纷四散逃去,店家店小二也藏在柜台下,颤抖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转眼间,店门外只剩下胜邪与夏文若。
胜邪屏住呼吸,因为在人群散尽之后,他竟感觉不到夏文若的一丝气息,这让他仿佛置身黑暗之中,一种莫名的寒冷从他的背后袭来,如同有一只悄悄逼近的毒蛇。
尘埃落定,夏文若只是静静地立在三丈之外,长发随风而动,目光锐利,与之前仿若换了一个人,更多的是,他手上多的那把剑。
剑身通体散发着蓝色寒光,如同蓝色宝石,剑刃锋利无比,看上一眼仿佛就会被划破双眼!这把剑叫作含光,关于它的故事记载不多,人们先认识夏文若,然后才认识他的这把剑,而不是因为这把剑才认识的夏文若,这一点很重要。这把剑与胜邪的掩日剑呈鲜明对比,是截然不同的两把剑。掩日霸气逼人、灼热难耐,戾气极重,实乃剑中暴君,能驾驭他的人必是冷酷十足、心狠手辣之辈;含光剑锋温婉,冰冷沉着,刚武而不霸道,明鉴而剑气浑然天成,如同一个君子,一如持剑的夏文若。
夏文若持剑而立,长剑背在身后,他一向很少用剑,因为他已很久没有遇见值得他出剑的对手。
晚风渐起,从山谷深处呼啸而来,裹挟着飞沙落叶,洪水般席卷整座青峰。
二人都未再出手,立在原地,止水般,平静。然而剑气却呼啸成风,暗流涌动。
店家从柜台底下,小心伸出头来,偷偷瞥了一眼,在这里经营二十年,什么样的风雨都经历过的他,却还是第一次真正的恐惧过!当尘埃再次弥漫于空中他才意识到,这渐渐涌动的不是那阵狂风,而是正在慢慢积聚的强大剑气!剑未动,而剑气已然呼啸成风!这世间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店家只是听说过有这样的高手存在,但未曾亲眼目睹过。然而,现在就有两个可以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同时站在自己面前,这让他既兴奋又害怕,使他忘却生死,也要一睹这难得的精彩。
夕阳终于沉了下去,半个天空已然血红无比,巨大的青峰岿然屹立在前方,目送着落日,也见证着二人即将到来的厮杀!果然,他们没有让它等太久。当青峰巨大的黑影,如同铁幕般铺盖而来,在那一刹那,将二人笼罩在黑色的阴翳之中时,伴随着电光火石,风起云涌,二人的战斗终于开始。
二人激战百余回合,难分胜负。
胜邪渐渐起了战意,作为天罗宗头号杀手的他,独步天下,大小战斗不下千场,未尝一败。他杀过很多人,上到王侯将相,下到黎明百姓,他都杀过,杀人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