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九尾 - 仙君人设崩塌 - 面包烤蛋饼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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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九尾

林中无声无息,总容易让人错觉时间过得漫长。

尤其是一直憋着不敢说话,等终于见到雪裹琼苞似的仙君时,景宁恍惚觉得已经过去一百年之久,开闸泄洪般把他的问题倾泻出来:“仙君!你们怎么样?我方才都快要被那狐惑吓死了!这一重幻境要如何出去呀?不会出去后还有下一重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神情恹恹地拖拉着尾音,沈珺平淡答到很快了,说完视线轻轻在洛肴身上沾了一下,随后投向那掩在林木之后,仅露出层层飞檐的流美阁宇。

洛肴自然注意到沈珺的目光,凑近用手肘推推他,惹来沈珺一句语调平直的:“做什么。”

“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洛肴露出个故作高深的浅笑,虚虚一指正交流狐惑心得的小弟子们——主要是景宁单方面输出,不疾不徐道:“放心,她不在此处。”

沈珺深深看了他一眼,嘴上却不饶人:“靠你半吊子的鬼修功夫?”

洛肴佯作气愤:“我先前寻诀算得不准么?仙君你当真好狠的心,利用过妾身就弃之不顾了...”后半句他努力捏着嗓子,小娘子状羸弱地伏在沈珺肩头假嘤。

沈珺干巴巴咳嗽一声,掐着洛肴下颚让他抬头,颇为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也不知九尾为何在此布下幻境。”

“会会她不就知晓了?”洛肴不以为意地轻笑,招招手同景昱嘱咐了几句,遂与沈珺一齐向着那阁宇走去。

距离愈近,建筑的外貌便从藤萝薜荔中层递展露出来,六层叠塔渐次而上,檐角呈飞举之势,鸳鸯交首拱处高悬银铃,扶摇一抚便轻轻因风摇晃,碎吟万千,似是狐媚缠缠的低语。

二人在入阁前相视一眼,沈珺一尘不染的衣袍都绣满了漌月仙君的风骨,洛肴则还是浑然一副漫不经心,单手推门,堂皇而入。

他们直登阁顶,古朴而雅致的旋梯拢着轻纱幔帐,香雾粉烟。顶层入目先是一扇屏风,层层薄纱随着袅袅音律轻柔拂动,婀娜倩影舞动于上,如弱柳扶风,又翩若惊鸿。

那音籁忽地就止了,屏风骤然幻化成朦胧纱帐,耳畔传来女子娇甜的音喉,仿佛就贴在耳边低吟:“漌月仙君,稀客。”

薄帐无风自动,侧卧于榻上之人似有若无地隐现于其间,“仙君看我这儿的舞如何?”

沈珺神色自若,面容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捕捉,“可谓是娇香淡梁胭脂雪。”

那女子嫣然一笑,舞女之影随着她笑音一落倏然消失踪影,影痕拖得细长,竟幻作九尾缠覆于身,随后酥手一挥,纱帐似乎了无尽头地层层层层退去,一刹那将整个空间渲染得缭乱迷离。

银白的九只狐尾霎时如团花盛开,形涨数倍,萦乱而舞,只一眼便觉目眩神迷,忽有一尾“唰”地直扑沈珺命门,速度之急来势之汹,眼看就要殒命当场!

被袭击之人却睫羽也未颤动,直到那尾在他额前几厘忽地停止,转势轻挠洛肴下巴。

沈珺不动声色地微抿唇,声音像利刃上的一抹寒芒,直唤其名:“九尾。”

九尾从那美人榻上起身,玉足点地婷婷慢步,纤影在那层次退却的薄纱中聘婷隐现。洛肴这才识清她的面貌,一如话本所撰的妩媚娇娇,迈步时腰身仿若无骨,扭动得曼妙又妖娆。

洛肴凝视半晌,兀自低笑。就在此刻,他们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顿时刺来一股凉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沈珺心俞,五指尖甲锋利,蕴着杀气腾腾。

沈珺反手一挡,九尾手腕顿时微麻,不敢硬拚掌力,见势即退,那正婀娜走来的倩影乍然化作一尾,九抹银白齐齐向沈珺捅去。

摇光在沈珺掌中旋了半圈,直到银白逼得极近才在双手中脱鞘,浩然灵息自执剑之手铮铮而入,湛然玄光从寸寸篆纹透射而出,随冰镜剑道凛冽而舞。

九尾之尾来势无方,摇光剑锋更是神妙,一招之中亦有徒变,东趋西走,在击击致命的乱尾中竟如轻抚落英,每下挥剑都只堪堪扫过银白,明眼人都可辨其游刃有余。

如此应付十数招,长剑破空,如一场避无可避的疾雨,当头浇了九尾一身冷意——摇光剑架在她脖颈半个指节之远处,凌厉逼人。

九尾胸中惊怒大盛,反而长笑三声,目光缠着怨恨的气焰,却不看沈珺,娇声向洛肴语带惋惜道:“可惜了这副俊俏皮囊,若是我囊中之物该多好,奈何仙君不肯割爱。”

洛肴暗忖这年头鬼修这般抢手,跟感受不到沈珺身上冷冽似的手往他肩上搭,轻勾起一侧唇角:“我与仙君情深缘也深,仙君自然不愿割爱。”

沈珺那能把人冻进地府见了阎王爷都亲切的眼神飘过来,剜他眼又飘回九尾身上。

九条银白骤然消失无影,那位娇艳的女子也化出原相,却与话本纂言大相径庭。

她看上去可和喜食人肉音色如婴之谈丝毫不沾边,不过年至及笄的邻家女孩貌。她垂眸看向颈间的剑,沈珺才收摇光入鞘,九尾长长吐出一声喟叹,缓缓道:“我与幻境中的女孩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奈何凡人命书寥寥几笔,香消玉殒不过眨眼之事罢了。”

又说:“可怜天道吝啬得很,我等无魂无魄的妖物,遍寻秘法也入不得地府。”

九尾眸色中露出几分与外貌年纪极不相符的癫狂,渗进她的笑意里:“有凡人被我挖心掏肺卸骨拔舌,有凡人被我囚囿生魂永世不得超生,我知晓仙道要攘邪除恶,断然是容不下我的。”

她垂敛眼睫:“不过在此之前,你我二人做个交易,如何?”

语音落下后阁中景色又是一转,红木座上已沏了两杯热茶。洛肴端近鼻尖,嗅而不饮,上好的碧螺春沁香扑鼻。

九尾看着他但笑不语。洛肴把玩着指间杯,空间霎时陷入诡秘的沉静,惟茶水荡壁之声徐徐流淌。

直到沈珺尾音上挑地借她话语反问:“如何?”

九尾这才接着道:“有劳仙君入地府寻她,我便为仙君放了那些生魂。”她说完指尖在洛肴执杯的手背轻轻划过,“仙君身侧既有鬼修在,入地府不算什么难事吧?”

洛肴悠哉得像在观戏,可惜被他观赏之人情绪太平太淡,没什么看头。

沈珺微微颔首:“言之有理,但对本君而言并非别无他法,本君为何要应?”

九尾冁然一笑,缓缓吐出二字:“机缘。”

饶是沈珺再淡定从容,闻言也冷颜松动,如一只蚂蚁将假面撬开了一条细之又细的缝。

九尾语罢再次幻化为那位婀娜女子,软肢轻摇,袅袅音律渐起,她缥缈空灵的嗓音叠合着乐女唱词:“...南柯一梦终须醒...浮生若梦皆是空...”

最后下句像一滴雨丝落在耳廓那样又轻又凉:“漌月仙君,你我终究是一样的...镜花水月...皆为宿命呀。”

九只狐尾猛地将他们包裹其中,眼前刹那白雾障目,汹涌着将薄纱、将舞女、将阁宇通通吞噬。

待再散尽时,哪有什么亭台楼阁,海市蜃楼般凭空消弥,唯留荒芜山野之色。

洛肴指间掐着寻诀,分神问沈珺:“她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沈珺摇摇头说没什么,又说:“她困囿生魂百余年,因果之轮压在她身上,已近油尽灯枯,否则即便在幻境之中也不好应对。”

“她所说之机缘...”

沈珺接道:“在前方。”

入目大约一百五十尺处有一株古槐树,枝叶葱郁,植根盘错,怕是已生长千年了。满树红绢风中摆动,翠与赤相映,明艳得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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