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7章古道边 - 仙君人设崩塌 - 面包烤蛋饼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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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7章古道边

洛肴突然提起一口气,意识从混沌中骤然回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身体呈现平躺姿态,背后有些凹凸不平的硬物,硌得人有些不太舒服。

他正要坐起身,可脑袋刚刚抬起十厘,额头就狠狠撞上块硬邦邦的板子,一下撞得眼冒金星,想揉的时候又是“哐当”声巨响,竟然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四下摸了摸,才发觉身处的空间极为狭小,手脚都伸展不开,四面将他围合的物体在敲击之下发出钝闷的响声,似乎连空气都难以流通,呼吸有些许滞涩。

这种感觉...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也无法称作陌生。

他正躺在一副棺材里。

不会真的已经死了吧?

洛肴努力回忆昏迷之前的情形,他们在急速的下坠中感官都有点失真,视网膜覆盖一层扭曲的白色,耳畔是小白默念御剑诀的细碎字句,分明轻如蚊吟,却莫名十分清晰地篆刻在脑海。

他也不知道小白究竟是在距地面多远时终于御动了剑,因为根本不敢向下望,只觉身体猛地一重,再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四四方方的“盒子”之中。

难道小白和青竹以为他一命呜呼,所以已经寻了个良辰吉地把他给埋了?

他苦中作乐地想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算曝尸荒野,双手移动到胸前,艰难地向上推,厚重的棺盖纹丝不动。

棺材内的空气有限,洛肴只得放缓呼吸频率,尽量避免剧烈动作,想起自己靴侧常备着一柄匕首,便折腰伸长胳膊去摸,一动之下,后背硌着他皮肉的异样感愈发强烈。

这荒郊野岭的小白和青竹到哪里去找来的棺材,莫非是随意撬开那老道士的古棺?心念及此,身后突起的异物究竟是何物已呼之欲出。

洛肴将匕首握在手里,凝神感受身下突起那物的质感,饶是他常把挖坟刨尸挂在嘴边,也绝没有与一具干瘪尸体、或是森森白骨躺在一块的心理准备。食指与中指一寸一寸地摸索,逐渐分辨出底下之人的骨骼形貌,此人骨盆上口前后距离较小,盆腔较深且狭窄,坐骨结节间距近,应当是名男子。

不过其余他也辨不出来了。他调转方向,两指沿着棺材盖与棺体闭合的缝隙摩挲,尝试把匕刃插进缝隙之中,奈何两者实在是严丝合缝,一点儿可供刃尖插进的缺口都没有。

左侧、右侧,棺材底板的间隙都一一试过,长时间身处逼仄空间的窒息感让他行动吃力,喉内一直吊着口气,不上不下地梗在嗓子眼。

洛肴不得不停下动作,滞后的恐惧感从发凉的四肢蔓延。他分出一缕心神揣测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有多长,如若小白和青竹已将棺材埋了,那他头顶上的土层究竟有多厚,凭一己之力能否推开泥土的重量。

很快他又思考起这种状态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如同悬崖绝壁一般的幻象?

在两侧悬崖凭空消失之前,那浩荡翻涌的云海、寒冷刺骨的狂风可是逼真无比,根本难以勘破。

洛肴重重咬了下舌尖,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丝毫声音,五感在极端沉寂的环境内更加敏锐,敏锐到以致于神经质了。

他仿佛听见皮肤摩擦过那具尸骸,后脑勺所枕的位置有凸起和凹陷,规律而均衡,似乎正是胸腔排布整齐的肋骨。

极度的寂静内,再细微不过的响声都能使人为之一怵。

“哒。”

洛肴两条胳膊都起了层毛栗子,摒住呼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却又是一声:“哒。”

他霎时攥紧匕首,暗忖难道诈尸这等奇事都能被他撞上,但转而一想循环轮回的洞穴和凭空消失的悬崖都实实在在地经历过,诈个尸又算得上什么。

只不过响动并非从身子底下传来,隔着厚重的固体的屏障,反倒更像...外面有东西在挠棺材板。

洛肴的思绪随这个念头迅速转了几转,当下单凭他一人之力几乎不可能逃出去,而不论外面的东西是什么,总归比活生生闷死在棺材里面要多一线生机,可那东西目的不明,他一方面担心自己发出响动将那东西吓跑,另一方面担心那东西见棺内死气沉沉,大失所望地放弃开棺举措,一时陷入两难。

正疑虑间,那声相似的“哒”再次响起,这一次距离极近,好像就敲在耳边。

洛肴瞬时瞪圆了眼,可惜黑暗中连个物体轮廓都看不清,只能听到类似指甲划过棺材板的刺耳声响,越来越急促,他鼓足气抬手一摸,碰到件刚才绝对不存在的坚硬长状物,五指一环便可扣紧,而再往上渐宽,随后是...根根分明的手指。

洛肴心底大骂一声,还没松开手就感到脖子上一痛,强烈的绞缚感让他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脚底狠狠踹向底部的棺板,但沉重的棺木只是轻微震动,他竭力想要挣开束缚,手掌却被颈间汩汩流出的温热液体浸湿。

他愣了一下,脖上缠着丝丝缕缕的长线,锋利到削铁如泥,割开喉咙简直轻而易举。

鬼修常游走于生死虚幻之间,鲜血是绘符结缔的契约,疼痛是让人保持清醒的良药,他对痛感的忍耐阈值较常人不同,在生理上更敏锐、在心理上更迟钝。但是小白非常、非常讨厌这一点,讨厌到那张时常冷淡的脸上会露出难以描述的神情,然后强制没收他手边的尖利物品。

此时此刻,清晰、真实地感受到丝线勒进皮肉,像一棵树千万蜷曲的根须包裹住椎骨。

他无端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

但这熟悉来得虚无缥缈,洛肴没有就地等死的想法,反手胡乱地朝身后刺,可明显尸体是不会被再刺死一回的,他的挣扎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绵软无力。

很快他的动作变得迟缓,如堵着块巨石哽嗓噎喉,泻出的呜声挤出细窄缝隙,嘶哑至极,迷迷糊糊地想大概当真要命丧于此,思绪混乱不堪,对疼痛的感觉也逐渐抽离,而在即刻就要向阎王爷报道之时,棺材板被猛地掀飞。

洛肴砰一声砸到地上,猝然呼入的空气让肺腔撑得近乎炸开,他剧烈地喘息,半晌终于俯身吐出一口胸腔内的淤血。

此时洛肴才听见青竹的声音,一只手正抚着后背努力给他顺气,“怎么样?”

“不怎么样。”洛肴有气无力道,“差点憋死。”

“幸好我来得巧,不然真就要给你收尸了。”青竹说着踢了那棺材一脚,洛肴跟随他动作望去,内部却是空空如也。

洛肴心有余悸地摁着喉根,问青竹道:“小白呢?”

青竹摇摇头,“刚落地的那一刻我就昏迷过去,醒来发现眼前遍地尸首,血都凝成块了,不知道是否是我先前嗅到的那股血腥气的来源。我看那尸山堆都穿着相同的素色衣衫,担心小白在里面,还徒手翻了半晌,好在没寻到他。”

青竹或许是回忆起那血淋淋的场面,一时难受得有些反胃,“许久未曾嗅到那么浓烈的生血腥味,自化形之后我连兔子都是烤熟才吃的。”

作为妖物,他对鲜血的喜爱深入骨髓,但大概是与人相处久了,熟知烹饪之后的食物美味程度直接飞升好几个档次,一些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是锦上添花,但扑面而来的浓烈气味就恰恰相反,再加原身为蛇,他对细细长长软软的物体——诸如面条米线一类由衷热爱,致使除却他最喜欢的鸭血粉丝汤,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食用血类,更遑论茹毛饮血。

洛肴见他脸色不佳,一副被恶心坏了的模样,默默念叨起从小白那习来的清心诀,同时不忘环视所处的地方有什么古怪。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小白,我怕他亦身处险境。你方才除尸骸之外可还有遇到其他什么?”

“我睁眼时那些人早就凉透了,死相千奇百怪,不过衣着统一,倒像群修仙者。我逐一翻查过,没甚特别之处,不过最后离开那里的时候倒有些蹊跷...忽而冒出来条竹叶青。”

竹叶青趴在地面,望着那滩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血,使他联想起某种鲜艳的果浆。

“妖?”

“不是,就是条普通的蛇。再然后你就知道了。”青竹又愤懑地踹了棺材一脚,泄愤似的,“我瞥见这副棺材,还以为是传闻中老道士的古棺,想撬开一探究竟,谁知你正在里面。”

洛肴听罢也没丝毫头绪,如坠五里雾中。眼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有股难以名状的诡异,仰望苍穹,只见皓月当空,可星辰明月的背景却并非夜幕,反而是亮晃晃的白昼,四周的情景几分像城郊,稀疏的林木内缀着条笔直的官道,不知是通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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