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番外:傅九书(一)
大明祸乱,并未因崇祯皇帝身亡而终止,明崇祯十七年五月初三,马士英、史可法等奉明福王朱由崧监国于南京。五月十五日即皇帝位,年号弘光,即南明。马士英等以拥戴有功,把持朝政,起用阉党余孽,贪赃枉法,与高弘图等东林余党针锋相对。
后起唐王桂王,同征天下,然则内部矛盾重重,各派政治势力互相攻讦,农民军也倍受排挤打击,不能团结对敌,百姓依旧流离失所,被兵祸灾害所侵害,唯有苏杭一带,战火波及不甚影响。
这里原是富庶之地,雨水充足,烟花柳巷景色怡人。一个酸秀才酒吃多了,在路边盘旋至夜,望着一家家关闭的酒肆,急忙又打了二两酒,在路边小贩处佘了一斤去了皮的花生,边喝边吃,走到一座小桥前。
望着小桥流水,本想赋诗一首,胳膊举起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最终醉倒,倚靠着桥墩,不住碎念。
“弟兄,借口酒喝可好?”
“嗯?”他抬头,只见一人,生得国正,将酒壶递了过去,“喝吧,大明的最后...一滴酒。”
他吃多了酒,嘴上不把门,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秀才,你喝多了。这番话,不要给其他人说,要是让别人听见,得拉着你去砍头。”他提起酒壶,大饮了一口,秀才站起来,见他腰间一把长剑,剑尖带血,不由得皱眉。
“难道我不能说么?大明难道不是毁在那刚愎君王之手?若是知人善用,何用如此,他宁死不逃,死后不立储,可不是让我大明祸乱么?这酒今日从酒肆里卖,还是大明的酒,明日谁能知道,天下会不会换了他家!”
那人听他说完,嘴角带笑,四下打量形势,只是夜深,路人不多,他纵声大喊,也没有几人注意。两人站着不动,忽见一旁下客栈边门中冲出七八名官兵,手提缨枪板斧,吆喝道:“哪里来的乱臣子,在这里撒野?”
便在此时,对面中又窜出四名官兵,飕飕飕的奔上小桥,手中都没兵器,但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武功颇为了得。那人见这般情势,便想单独脱身亦已不能,索性凝气卓立,静观其变。
秀才冷笑道:“军爷官派十足,官腔打得倒好听。请问各位做的是大明皇帝的官儿呢,还是做后金皇帝的官?抑或是福王唐王桂王的官?”
那为首军官听秀才讥刺之言甚是厉害,不由得脸上一红,“口出妄语,就是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他身先士卒,疾速扑上,擒拿手法既狠且巧,跃上一抓住那人剑鞘,心想他定会向里回夺,当下运劲向左斜推,跟着抓而向右。岂料那人当即握住剑柄,刷的一声,寒光出匣。
那军官右手将剑鞘夺了过去,左手却有两根手指被短剑顺势割断,剧痛之下,抛下剑鞘,往旁退开。
他心中惊惧,更是将此人细细看了一遍,“天地日月,聚阴化阳,你是谁?”
那人听到他口中说话,冷笑一声,“想不到我走到桥边,口渴借酒,竟然能遇到个术士,你们真会躲,哪里都能见。既然如此,留下你的头,我来孝敬师父吧!”
但见他挥起长剑,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便似落英缤纷,四散而下,霎时间士兵中又有两人受伤。
一时间他杀得兴起,竟护着秀才,连着刺伤数人,劈倒一地。
军官见势不妙,掉头想跑,那人不待他转身抬腿,嗤的一声,剑尖刺出去时不住颤动,当胸直刺过去,军官见他剑招喂足,刺得甚急,急忙侧身躲避,但他还是一剑当胸而过,腹中肠子掉了一地。
“你...同傅九书什么关系?”他话说完,已然倒地气绝,睁着两只空洞大眼,颇为不甘。
那人冷笑一声,从他手中接过剑鞘,将剑入鞘,“妄自尊大的小子,也配提我师尊名字。”
再去看那秀才,只见他一头冷汗,弓着身子看着一地尸体,两腿正在打战。只怕被自己吓得酒醒了。
他走了过去,一拍他肩膀,“走吧,你胡说八道,招致这杀身之祸,幸亏我路过,不然你小命不保,随我见师尊去,等你学了些剑术,自保有余了。”
“啊——!杀人啦!”那秀才惊慌失措,甩开手臂,惊呼得跑了。
那人一怔,见他发狂似的大喊大叫,逐渐跑远,笑着摇摇头,这秀才胆子太小了。
“把他给我抓回来,到城南破庙等我。”一声呼喊,微带嘶哑却魄力十足,他回头一瞧,棺材、白衣,一双凤目清清淡淡,不是自己师尊傅九书,又能是谁。
“是。”那人提剑去了。
傅九书轻轻抚摸棺木,长叹了一声,背着棺木向南方踏出一步,顷刻没了踪影,再一闪,已然过桥,朝着城南破庙而去。
适逢一场小雨下起,傅九书脚下更急,径直冲进破庙,眼见庙内奉着岳飞雕像,只是破败了。
他听着雨声渐大,寻思魏修杰去抓那秀才,只怕还要耽搁些时间,也就轻轻把棺木横放在庙中,右手捏了衣袖,小心擦拭已经破裂的棺盖,“是我不小心,害的你淋雨。”
棺中正是自己的妻子,尤梓馨的尸身。
他擦拭完了,倚靠棺木而坐,盯着庙里落满灰尘的蒲团,发起愣来。
回想那日傅九尘身死,终于阻止他继续杀戮,在噬魂府血穴外一战,更是惊心动魄,傅九尘的四位夫人,势如拼命。
自己心中有愧,一路逃亡,朝着苏杭方向而来,再不敢踏进仙域一步,如此躲藏了几月,这才收了魏修杰为徒,传他剑术,好教他在外打听消息。
“梓馨,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怕她们,只是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谁来护着你棺木?”
他自言自语道。
自己当时开了杀戒,惹得人人见他便躲,鬼捕一门就此没落,听说当时有离岛的赵炎等弟子,也都销声匿迹,只怕是遭到株连,被自己所杀。
好好的仙域后继,也都灭迹了。
而孙恩的术士之流,一开始就是隐藏在市井朝堂之中,杀之不尽。一个个都想毁掉他手上的这棺木,好教英雄冢上的孙恩解脱。
得找到一个切断孙恩与手下术士交流的办法,一劳永逸。
到了那时,就算把命还给九尘,也都值了。
念及此处,他又伸手触摸了棺木,九尘说的对,除非孙恩死,你可不能活。
“师尊!”
魏修杰一手提溜着那秀才,一边窜进庙来,“我把他带回来了。”
“大侠,呃,仙尊爷爷,放过我吧。”秀才眼皮狂跳,双腿发软的跪在傅九书的面前。
“放你走,明天你就身首异处,杀了一个术士,没有多久,就会有人要你的命。”傅九书冷冷的说道。
“人也不是我杀的,是他!”秀才指着魏修杰喊道。
“谁知道?”傅九书挑了挑眉毛,“修杰,外边出了什么事?”
“师尊,沈凝竹闯入术士在北部的总部,集结了一群亡命之徒,冷攸汐去了南边,也控制了一些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