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治病
姚安不敢怠慢,佘太医亦不敢有微词,盏茶工夫之后,佘太医便随着姚安来了。
夏侯临先将他领到长安卧房之中。
“长安太小,朕担心他受不住,你且为他放血治疗吧!”
长安尚在睡梦之中,许是感知到了什么,竟然微微蹙起了眉头,那模样,与夏侯临不止七分相似。
佘太医领命上前,伺候在茹又灵身边的云儿也跟了过来,佘太医让云儿端好接血玉樽,方将长安胳膊拉过来,在那条黑线末端划出一条切口。
鲜红的血汩汩而出,长安亦从梦中醒来,禁不住疼痛放声大哭。
夏侯临一手按着他手臂,一手将他揽在怀里,安抚道:“长安若连这点痛都受不住,如何能做得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长安哭声戛然而止,但他仍旧疼得龇牙咧嘴。
长安身上驻虫时间不长,蚜虫尚未爬过胳膊,将放完半碗血,他臂上那条黑线就没了,放出的血也逐渐由黑色变得鲜红。佘太医停下动作,为他敷了药,毕恭毕敬向夏侯临汇报:“皇上,皇子殿下身上的虫已除,只需修整些时日,便可大好!”
夏侯临很满意,替长安抹掉脸上泪,问他:“长安疼么?”
长安撇撇嘴,明明很想说疼的,可想到夏侯临说的话,还是摇了头:“不疼!”
夏侯临叹口气,命佘太医将药端来,亲自喂长安喝下:“这是安神之药,你将它喝下,再醒来时,便不疼了!”
长安极为听话,原来喝药尚且喊苦,这一回却二话没说,一饮而尽。
说是安神药,实则促进睡眠,时辰太早,长安本没睡太好,这药一喝,便忘却了身上疼痛,又昏昏欲睡起来。夏侯临守在他身侧,等他入了梦乡,才道:“去茹妃那儿吧!”
茹又灵得此病已两日有余,情形比长安严重许多,臂上那条黑线早越过肩胛攀到胸前,佘太医为男子,不便为之放血,夏侯临又不愿亲自为之,众人到她床前才发现此事陷入僵局。
茹又灵病得太重,此时正在沉睡。
佘太医踌躇片刻,试探道:“老臣有个提议,就是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朕恕你无罪!”夏侯临此刻也一筹莫展。
佘太医看扶桑一眼,说:“老臣以为,这放血一事不算太难,若是皇后娘娘愿意……”
“我不愿意!”扶桑知道他们迟早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等他话落下,已将其否决。
佘太医遂不敢再继续说话。
但夏侯临敢,他蹙起眉,神情略有不悦:“皇后为何不愿?”
扶桑大可找些旁的理由,诸如自己身体太弱,见不得血,或者蚜虫或已爬到心脏附近,她怕错手伤了茹又灵之流,都可以完美地将此事推脱掉,但她不愿,竟直接回道:“依佘太医所说,开口放血之处应在黑线末端,看这趋势,恐怕黑线已延伸到茹妃脏腑,若让我去为她放血,皇上就不怕,我借此要了她的性命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便连佘太医也惊得颤了一颤。
可夏侯却回:“不怕!”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大惊小怪,却比之前还要淡定许多。
“可是我怕!”扶桑不想冒这个险,一旦中间出什么差错,她与茹又灵之间的“一刀之恩”就变成了“一刀之仇”。
夏侯临大约猜到她在忌惮什么,并没有逼她:“皇后既不愿,便让云儿来吧!”
“可是云儿她……”佘太医终于又插了话,“她虽为茹妃娘娘侍俾,可总归是下人,身份卑贱,如何能碰得了娘娘玉体?”
“那佘太医的意思是,现在就眼睁睁看着茹妃去死么?”
佘太医又没了言语。
宫闱深处,规矩很多,忌讳也很多。尤其是在涉及皇家的事时,人们忌惮的东西就尤其多,譬如大家都觉得,天子由天定,皇室便都是与生俱来的贵族,其他人都低他们一等,而为奴为婢的则更为下贱,就算已做到了最为尊贵的奴婢,也只是奴婢,依旧不能看贵人们的身子。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众人正一筹莫展,夏侯临和佘太医亦僵持不下,这时,外面忽传来了轩姑娘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大家一起转过头去,轩姑娘正朝里来,一边走一边说,“好好的个太医,竟然出这么馊的主意,先别说皇后娘娘贵为皇后,如何能做得此污秽之事,纵是她愿,一个毫无医疗知识的人,你竟也敢信?”
“你……”轩姑娘没点名,但这主意是佘太医提的,不用说便也都知道说的是他。
“我什么?”轩姑娘继续道,“我是真不知道,佘太医此提议,到底是想救茹妃娘娘,还是想害她?”
“轩姑娘莫要言语伤人,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对皇上忠心耿耿可不是对茹妃忠心耿耿!”轩姑娘推开夏侯临,又推开扶桑,最后将守在床侧的云儿推开,大咧咧坐在茹又灵身边,才转头对夏侯临道,“我也不知我身份是否够得上为茹妃娘娘看病,但我私以为,我身为医者,救人性命乃是本职,皇上若放心,便将茹妃交给我,若是不放心,今日便当我未曾来过!”
“轩姑娘……”扶桑自是记得她的,刚刚一直没说起,便是因这宫里,大家都觉得轩姑娘是她的人,若她将轩姑娘推出来,但凡疗治过程中出点差池,轩姑娘便免不了要惹一身腥,她亦不能独善其身。
这对此时的她们而言,实在太冒险了。
“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这点小病,根本不在话下,我定能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茹妃!”
轩姑娘既这么说了,便是说她已做好打算,扶桑遂不再多言。
“既然轩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茹妃就交给轩姑娘了!”夏侯临比扶桑答应得更爽快,根本没有考虑任何可能的问题。
唯佘太医一人,候在那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说什么,模样很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