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易容
其实扶桑也不确定真相到底如何,从那天阿芙失踪开始,莳萝也已数日没有消息,接着阿毛失踪,被数人目睹是阿芙抱着它送到沈亦涵宫中,但事实上,当时的阿芙,已经晕倒在夏侯临的迷药下。
倘若扶桑没有猜错,那个时辰,阿芙当在夏侯临的人手中。
“轩姑娘,此事……你怎么看?”
彼时夏侯临已离开惠安宫,听说是时南那边来了急函,说是年关将近,时南的祭祀大典需范良主持,特让其早些带人回去复命。虽说按照规矩,范良当在靖宣待上一月,但思及靖宣时南路途遥遥,尤以冬日走来最为凶险缓慢,夏侯临便也未说甚,得了函件后就急匆匆去了驿站。
故此时,惠安宫内室就剩下扶桑与轩姑娘两人。
“玄瑶不是已经有想法了么?为何还要问我?”
“我虽有想法,但只是猜测,总觉得……”扶桑说得犹疑。
“觉得什么?觉得不符合实际么?”
扶桑点头。
“可我与玄瑶想法一致!”轩姑娘起身,“你若有心探查真相,不如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试上一试?”
扶桑再度点头,直至目前,也唯有此法方能破这重重迷局。
雪还在下,但比初落那日小了许多,下午夏侯临不在,正好可以让她们两人实施自己的计划。为防此计未施先露,扶桑先让雀儿去摘扶桑园中绿叶上的雪水,说是轩姑娘爱喝雪水泡的茶,这两日又甚是想念家乡的扶桑花香,思来想去也唯有扶桑花叶上落的雪方能满足。雀儿没有怀疑,一接命令就忙不迭走了。扶桑又对阿月道:“阿毛这几日在屋里憋得很了,轩姑娘说为防旧疾复发,你再将上次的药减少些剂量熬淡一些送来,我且喂它喝下!”
阿毛的事现在都是阿月亲力亲为,起初是把阿毛弄丢过一次不敢怠慢,现在经历了庄兰一事后,她便真心实意对扶桑忠心了,故此时,她也没有任何微词。
然阿芙已看出扶桑用意,直接问道:“娘娘可需要阿芙回避?”
扶桑做事向来不会与谁说清楚,除开轩姑娘,其他人纵是眼见着也都似知非知。然阿芙跟在她身边许久,她的一切,她零零碎碎地拼起来也能知道个大概,所以其实,她也没打算瞒她。
“不用了,你就在这儿候着吧!”
交代完,扶桑回身进了里屋。
屋中轩姑娘正对镜梳妆,大约在镜子里见了扶桑,她右手执起一支纯金步摇,放至自己的发髻边,问她:“你说我戴这个会不会好看一些?”
扶桑行至她身后,将她执步摇的手压下,重新在首饰盒里拿出个淡紫色玉簪,插在她发上。
“金步摇固然奢华好看,但据我所知,她甚少会戴!”
轩姑娘起身,旋身正对向扶桑,用手勾起衣角在她面前旋了两圈,方问:“那我这身衣服呢?以玉贵人身份和习惯,可会如此打扮?”
此时的轩姑娘已不复之前,身上的紧衣波带已换做一身浅紫长裙,裙边与袖口皆以刺绣相逢,身上印着碎花,但也隐隐绰绰地看不真切,最重要的是——此时她的脸,与林玉珊一模一样。
今日她们要做的,是假扮林玉珊,先去沈亦涵那儿探探她口风。
——她们怀疑是有人易容成阿芙,才制造了阿芙抱阿毛去沈亦涵宫中的假象,会有此推测,全是因在阿月和云儿的叙述里,“阿芙”去沈亦涵宫里那一趟,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话。
一个人要易容成另一个人容易,可若要模仿对方声音却很难。
而她们要证实这个猜测,首先得确定,沈亦涵连同她丫鬟都没有说谎。
化妆完毕,轩姑娘在扶桑的调教下,摆上了林玉珊惯有的那副天真而懵懂的脸孔。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阿芙见着轩姑娘先是一怔,接着看到紧随在后的扶桑,瞬时了然,她福下身,与轩姑娘道:“阿芙给玉贵人请安!”
轩姑娘很满意,大摇大摆欲要往外去,然阿芙却又道:“玉贵人大概忘了,您身上还少一味白檀香!”
阿芙这样一说,扶桑也想起来了,林玉珊穿着俏皮素淡,从不惹眼,在一众妃嫔里更像个小孩子,可她喜香,基本上只要她出现,身上都会飘着一阵淡淡的白檀香味。
“轩姑娘,你被阿芙认出来了!”
轩姑娘只能回身,重新回到屋里,让阿芙送来白檀香料,特意往她衣上熏。
半个时辰后,那身紫色长裙上沾上了白檀香味,轩姑娘重新将它穿上身,再出门时,连阿芙也未看出破绽来。
轩姑娘独自去了沈亦涵宫中。
前几日“鞭打皇上”事件之后,沈亦涵就被禁足在了碎月轩里,云儿和那一众宫人也因此困囿其中,无夏侯临令不得出门。听闻这几日沈亦涵脾气暴躁得很,尤其是昨日夏侯临特召她问了阿毛一事,却未解她的禁足令,这让她十分不能接受,回去就说是扶桑迷了夏侯临心智,还说她低扶桑一等不能把她如何,但从今以后她这个贵妃也不会甘心成为新皇后的傀儡。
当然这些都是气话,传来时也过了不知多少道嘴,边边角角地总做不得数。
扶桑便也未往心里去。
一个时辰后,雀儿率先回来,她说去扶桑园后发现扶桑全长在夏侯临建造的温室里,雪根本落不到花叶上,扶桑想说采不到就算了,明儿个择两朵扶桑过来配着雪水为轩姑娘做两块糕点便可,哪知雀儿着实能耐,不等扶桑开口,已将带着扶桑清香的雪水递了过来。
扶桑颇为诧异:“你这……怎么做到的?”
雀儿笑得眼弯成月牙:“奴婢专程在扶桑园附近采了净雪,小心将它放在扶桑花上,待它自然融化便将它取了!”
这法子……虽有投机取巧之嫌,但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又一个时辰后,阿月也回了,她严格遵照扶桑指示,熬了一碗淡如清水的药汤,洒在每日阿毛吃的菜叶上,方递到扶桑面前。
说阿毛不舒服本是托词,然阿毛闻着菜香,吃得无比津津有味。
扶桑望着怀里阿毛,一时竟有了为人母般的慈爱。正当她目露柔光,含情脉脉望着阿毛时,外头阿芙来了:“娘娘……玉贵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