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混乱的世界
陈浩原打算把赵莎送到西山大庙去,直觉告诉他,那里或许会是这座城市完全崩塌前最后一个安全的地方。毕竟那里存放着大量的灵光。
但现在看来,用不上了。他从没想过,赵莎会突然变得如此陌生,无论跟他脑海中的哪一段记忆对照,都显得如此陌生。
但无论如何,陈浩都会试着去找到一个角度去理解赵莎。按照刘北文的说法,这个世界种最后,只能有一个胜利者,那么早早晚晚,要面对挚爱挚亲的人之间的竞争。留下谁,都是对对方的残忍。
所以在这个世界中,自私是唯一有用的品质。
看看眼前的西山大庙,四周的墙壁已经被大火包围。火墙在缓缓的向西移动。一些前一秒还在街上悠闲的散步的人们后一秒便变成了灰烬。
但这却并没有完全这一半的世界中所有人的恐慌。哪怕被吞噬的只是身边的人,后被吞没的也仿佛毫不感到惊讶,仿佛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或者根本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陈浩注意到,还是有些人看到天空生死之间燃烧着的边界,以及分隔线的这熊熊的烈火,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他们开始四散奔逃。
陈浩明白了,毫无感觉的,就是即将被销毁的人,他们知道被销毁的前一秒,仍旧不会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
而那些感觉到恐慌的人,才是像自己这样特殊的“砧木”。或许他们的记忆没有遭到清洗,或许已经清洗过了,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看到危险,能知道未来将要发生什么。
甚至,他们也会慢慢的懂得游戏规则。于是,这些醒悟的人们,便成了最危险的人物。
正如傻子眼里的世界,是单纯的,像陈浩这样看穿了一切的人眼里的世界,确实复杂的,充满了谎言、自私、凶险和不确定。
那么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或是因人而已,或是千人千面。
他们决定去火车站,看看火车是否在正常运行,火车是目前逃离这个城市最佳的选择,但陈浩并不乐观,因为他不知道这个楚门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火车到底能不能穿破这个世界边界那伪装的幕布。
他们三人达成了共识。严格的说,是陈浩和张海潮达成了共识,张燕只需要听从他们的就行。这个女人生来如此,在认识陈浩之前,全部听从张海潮的,之后,全都听从陈浩的。
毕竟在这样组合之中,她不需要发表意见,一个是叱咤商海多年的张海潮,一个是天生最优秀的“砧木”、身体里是优选多代的灵光的陈浩。
西面这个“生”的世界里,只要有一个人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安宁祥和和秩序便会被迅速打乱,何况意识到这些,不止一个人。
于是,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西面的世界乱了起来。
临街的商铺开始遭受打砸,有人提着棍棒直接冲了进去,商铺里传出悲惨的嚎叫和劈里噗隆厮打的声音,有的人抱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跑了出来,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有的点燃了装满汽油的火瓶,扔进了店铺,几秒钟之后,火球腾的一下爆燃,从店铺里冲出来。
有人在打砸汽车玻璃,开着车子到处的乱撞。有人强行抱起原本在街边散步的年轻女子,推到墙角,伸手撕扯她的裙子,在她的身上所有凸起和凹陷的地方乱摸。
有人索性爬上最高的楼顶,大声的呼喊着某人的名字,然后纵身跳下,砸中了路上的行人,或是砸中了车子,或是砸中了花花草草,都不重要了,就像刚才他呼喊的名字,没人在意到底是他老婆还是他娘一样。
也就是转眼的功夫,乱了,都乱了。
陈浩突然发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导致这个原本平和的世界乱成这样的,都是那些记忆没被彻底清洗的所谓的“明白人”和“特殊的砧木”。
那么,他们看清这世界的本相,看透这世界的未来,到底是好,还是坏?
第二,西面的代表生机和文明的世界一旦乱起来,远远比东面代表死亡的世界更令人感到压抑和撕心裂肺。
那么,两个世界的差距是什么,是人,原来乱的,是人,毁掉一切的,也是人。
这是两个哲学问题,令陈浩感觉头痛。
张海潮趁乱夺了一辆车,撞开了围在车子旁边试图砸破玻璃,殴打他的人们,冲到了陈浩身边,大声的喊:
“快上车!”
陈浩机械的跳上车,引擎的轰鸣被此起彼伏的哀嚎和爆炸声淹没,车子沿着大街,撞开一切障碍物和人,一直冲向西南面,朝着火车站驶去。
如他们所料,同向行驶的车很多,看来他们都寄希望与火车,这是好事情,至少人们没首先想到杀死他人,来夺取这场游戏的胜利,尽管这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车辆自然的组成了车队,他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撞翻了一切撞的赢的障碍,包括拦车打砸的人类。
越往前走,路上的车越多,张海潮不得不降低车速,但他们不敢下车,车下危机重重。
终于到了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一大群的人跳下了车,涌进的候车大厅。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陈浩和张海潮都听到了火车进站的汽笛声。这声音对眼前的世界是希望。
张海潮停下车子,抓起脚下的一把扳手,陈浩摸出那把短刀,紧紧的攥在手里,他们一前一后,把张燕护在中间,他们没进候车室,而是跟着一群人翻过了出站口的铁栅栏,直接冲进了站台。
果然一辆火车拖着长长的尾巴,缓缓的停靠,车门被撞开,人们如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陈浩三人和钻了进去,如同刚才一样,张海潮在前,张燕在中间,陈浩在门口。
车里十分的拥挤,车门坏掉,已经不能完全关闭,车子终于慢慢的启动,朝着再往西的方向,缓缓行进。
车子里的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看到了希望。逃离这里的希望。
“求求你们等等我,求求你们,带上我的孩子吧……”
站在门口的陈浩发现,随着火车的缓慢行进,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正在努力的追赶着,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