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第二次团日活动(5)
曲终人散,一夜“风流”——虽无“风吹雨打”,却也无声逝去。我放好后排的桌子,沿边线悄然离开。
校园里晚风习习,迎面凉爽,法桐树“哗哗”作响,偶尔一片叶子飘落,无助地掉在地上,令我想起两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走到操场,借着远处的微光,我看见一善在前面,快走两步。他感知到有人接近——我走路一向生风,自然更甚,回过头,见是我,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心里微惊,因为突然发现他好像很有“心事”,但又没法问。我猜想很可能是杨鹭鹭的事,其实最近也发现两人“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当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如何。
“刘东雷,其实你应该再放开一些,不用老是那么拘束,因为只有你在意你自己,其他并没有在意你,没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他平静地说。
我以为他是指自己合唱的时候表现不佳,淡淡一笑,并不太认同他后面的话。
他又说,“其实你很优秀,有自己的想法和能力,班里有人挺喜欢你,包括女生……”
我一怔,心里马上涌起感动,当然更有好奇,很想一问,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很希望他接下来说到,哪知他忽然闭口不言了。
回到宿舍,钟江递给我相机。晨星早已回来,躺在床上抱头一动不动。宋智红说起汪纪平,江山说起刘鉴,言语之间都是溢美之词。
晨星突然冷冷说:“男盗女娼,一对狗男女!”
气氛顿时冷到冰点,大家都愕然,一时无声。然后一善不满地说:“自己得不到,不要怪别人,更不要说葡萄酸!”
晨星一顿,微低头,马上又说汪纪平本来就不算什么好女孩,是他自己当初看错了她,现在对她已经彻底死心塌地,一脸的不屑和愤恨、决绝。
一善不由得恼了,说:“既然你这样认为,以后再也不要和我说话!”
然后扭过头去。
钟江倚墙坐着,忽然轻声问一善和鹭鹭怎么回事。一善长长地叹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自己晚上是硬撑着才和她坐一块儿,然后就不说话了。钟江也没有再问。
大家都无话。很快熄灯了。阿红、江山爬上床铺,我也倚靠在床头的横杆上。但一善还站在桌前,钟江也未“宽衣解带”,我有些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一善问钟江时间,钟江说差不多了。原来杨鹭鹭晚上的火车票,然后两人出门去。我很奇怪,又非“逢年过节”,不知道她为何回家,当然也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胡微突然叫“好饿!”然后点蜡烛,从柜子里拿了泡面和饭缸,放在桌子上。我也很快产生了“共情”,觉得肚子里咕咕叫。胡微听见我动,唤一声。我答应一下。
不想胡微笑着说:“你饿不饿?我还有一袋方便面,给你吃吧。”说着便又走到柜子去拿。
我很是感动,连忙坐起来,不好违心地说不吃,道声谢。他塞到我怀里。
胡微又要给我倒水,我忙说不用,撕开袋子,用手拿着吃,真的是美味哈——我一向挺喜欢方便面的味道,但也是不久前坐火车来驻马店吃过一次。
胡微“吸啦啦”地吃完了面,倒了水在饭缸里,忽然又回头问我的饭缸是哪个。我赶忙伸手拿了,擎在床边,他走过来,倒了半缸水,水面热气腾腾,我心里也是温暖一片。
他重新上床蒙头大睡,我端着饭缸边喝水边心生感叹,想想自己对他并无任何“恩惠”,甚至一直看他不上,什么“八个姐姐”,之前还争吵过一次,其实自己做得也未必好,就比如说在宿舍,也许我在他们的眼里很小气,可是自己实在是“身无长物”……我决定以后大方一些,至少不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小气;不过还是要省钱。
终于,我躺在被窝里,回想今天的晚会,自然又渐渐地想起邹雪雁,我发现自己对她真的越来越欢喜了,真怪!甚至靠着墙忍不住偷笑——我这是怎么了?
我现在很危险!一定要警惕!
第二天,天气更冷,早操人自然也更少。但我一向不怕冷,冷反而令我更加精神。
我头一回站在男生的前排,与邹雪雁只隔一道空隙,一步之遥。跑步的时候,我昂着头,心口突突直跳,但我并没有过多看她,而是仰望天空。第二圈时,我嗓子里忽然有唱歌的冲动,脑海里闪了闪,小声地唱起来《真心英雄》,不知道是遗憾昨晚,还是想让她听到。
钟江回宿舍躺下又睡,让我给他买早餐,一善、胡微随之附和,我满口答应。晨星叫我一块儿去吃饭,我没拒绝,一方面是昨晚的“同气连枝”,另一方面现在我也默认了团日活动的第二天可以不上早自习。
一起下楼。又走过操场。谁都没说话,而我则是等他开口,只有初冬的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我又去第三家买馍,然后回到第一家打菜。那位老大娘忍不住问——之前见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你为什么总是在西边买馍啊?”
“嗯?”我一怔,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忽然灵机一动,展颜笑说:“噢,东西合作嘛!”
她也笑了,有一些会心,似乎也有一丝无奈。
其实我是喜欢一种均衡的状态,虽然第三家态度一般,但因为其在最里面,生意最不好,而我似乎总难免同情弱者。
吃饭的候,晨星仍没说话,似乎黯然神伤,但又满不在乎,大口咀嚼。我却吃得不快,若有所思,又不知缘何而去,也许依然是昨夜热闹后的失落。
饭后,他说去校外,我看着他穿过食堂南门——他习惯不带饭缸,自然也用不着洗刷。我打了饭去宿舍,见各位“大爷”还在睡,把饭放在桌上,说一声,然后去教室。
教室里已有几个人,拉扯着桌子。地上、空中昨晚的“遗迹”尚存,我心中不免感慨,但是相对之前已经很淡——毕竟林妹妹葬花也只是一次。
大家陆续来了,各自动手拉自己的桌子,摆放凳子,然后互相问该哪一组打扫卫生。汪建国作为卫生委员,傻愣半分钟,然后宣布了结果,自己拿一把扫帚干起来。
我握着书站起来,倚着窗台,看两行字,斜睨一下班里。汪建国走到前排窗前,无意瞥了朝外一眼,突然一声大叫。我不由得皱眉。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在48班,我个人评定的三位“大喇叭”:第一自然是邹郦香,个不高,咧着大嘴,笑声刺耳,分贝高,一阵儿接一阵儿;第二名曾东梅,仰着脸,笑声连绵不绝;第三名便是汪建国,一惊一乍,笑声怪异,分贝高,毛骨悚然。
“汪建国,你要死了,吓了我一跳!”曾东梅责怪说。
“不是,东梅,外面的花全都没有了!”
我心里一紧,连忙扭头去看。果然,街上的菊花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一地的碎花瓣和花蕊,那些架子、台子也不见了。
女生都涌到前面窗户看,脑袋挨着,前后聚集着,有的站在了讲台上,也有几个跑到后面窗户来,包括男生。大家都看了很久。女生叽叽喳喳,有的说:“早知道就搬几盆放在宿舍了”,马上引起一些共鸣;有的问:“它们都拉到哪里去了啊?”却没有人回答。
大家逐渐散去,桌子已拉好,重新打扫卫生。教室里渐渐“甚嚣尘上”,弥漫一股“乌烟瘴气”,我便出门下楼去。
校园里也无处可转,我站在楼下,想去校外,马上又想到方才的“满目疮痍”,较之教室更令人神伤。于是仍然去操场,毕竟那里视野开阔些。
可是时过境迁,我垂头看着衰黄的、了无生气的草,默然好一会儿。无意识地走到西边的林荫道,看着木叶凋落的法桐树、寂寞的篮球架,想起军训时候,同样不禁伤怀。
“青青河畔草,一岁一枯荣。秋风吹不尽,故园无此声。”
我胡乱拼凑几句,来回走两趟,重回到操场。觉得尚有时间,有心无意地转进去那片小树林,柏树青青,其他小树同样“落英缤纷”,尤其是池塘边的柳树几乎落尽,地上、池塘边铺上一片尖尖的黄叶。抬头见水面蒙上一层绿苔,十分不雅,水面如猪油沉默着,并无一丝涟漪,我想起闻一多的《死水》,有些不舒服,便又出来。
我信步跑道,走得快了一些,想起早操时自己的“表现”,不禁觉得好笑。走到旗杆处,用手抚一把,仰面上观,几只鸟儿无声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