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一缕思乡情(2)
我突然从心里生出家乡的感觉——虽然农村和城里完全不同,我想起千里之外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心知家里现在一定是在吃晚饭,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雨,记得以前全家人总是在院里的大枣树下吃饭,还有围着四方桌转圈的狗——父亲总是呵斥它,母亲自然不舍得用大白馒头喂它,而我总是趁父亲母亲不留意,快速地把隐藏在桌子底下早已撕下一块的馒头从马扎下面丢到身后,它马上叼起来跑回自己窝里去,从来不在桌子旁边吃;有时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便借口去屋里吃,把馒头省下半个,等父亲去堂屋里,母亲去厨房洗涮,偷偷溜出来拿给它吃,而它总是一边吃,一边抬头看着我“哼哼唧唧”,尾巴欢快地摇着,我担心它声音太大,不得不俯身用手按住它的鼻子来回摩挲;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其实早就看在眼里——父亲也知道,因为等我溜到狗窝边,看见母亲已经在狗盆里拌好了麦糠,并且几次母亲串到我屋里,坐在床边慢慢地说:“保起(我小名),不能拿白面干粮喂狗,喂馋了,就不吃麦糠了”,我只得牙疼似的“嗯嗯”。只是我上了高中,一星期回家一次,就很少在家里吃饭了,每次也都是吃完便躲在屋里看书,怪不得母亲总说:“一回家就关屋里不出来”,现在我突然明白母亲是说少了家里的温馨,还有和家人的交流……现在我上了大学,远在千里之外,母亲一定更想念我——我忽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只在来报到那天打过一个电话,后来再也没打过!
我冲进屋里,想马上就打,可是又觉得让大娘叫不方便,还有家里应该还没吃完饭。我决定尽快写家信,毕竟开学已经快两个月,我也答应过父亲的,心里不禁又感到羞愧。
我又转几圈,如陀螺似的有些茫然地,然后重新走出屋来。
我望着对面的女生宿舍楼点亮的一扇扇窗户,忽然想到李滟,心说不知道她们宿舍是哪个。想到她们宿舍的数字,从东、西两边各数一下,按照宿舍楼南北布局的奇偶数推算,很快有了初步答案。
我在黑暗里微微一笑,随即又失落,想到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摇摇头便想丢之脑后——如周伯通忘记《九阴真经》。
我转身往屋里走,这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我可以给汪纪平打个电话?
我眼睛马上在走廊的灰暗里闪亮,心口也突突直跳,有兴奋,又有紧张。我又想一遍,觉得不妨一试。
但是等我走到屋里,看着电话机,很快又明白不妥,自己不应该打——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道理。我自然想起饶晨星之前的事,还有最近班里传言的她和刘鉴什么“金童玉女”,我当然是十分不屑,嗤之以鼻。
我退回到自己床边坐下,驱散脑子里的念头。
可是过了几分钟,仍然是没人进来,真是奇怪了。我偏脑袋看看电话机,心里又不安分起来,还是想给她打个电话(的确,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觉得她是老乡吧)。
我又“翻来覆去”想几遍,觉得无伤大雅,于是最终决定下来:打。可是以什么理由呢?所谓“师出有名”,我总得自圆其说。
我又想了一会儿,决定问她要一张照片——对,毕竟是老乡,前段时间不是听说学校有人组织“老乡会”吗?河南的学生已经有不少人在搞;我觉得这个理由是成立的。
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不知道她们宿舍的电话?记得之前胡微在宿舍里打电话说过一次,只是我没留意。我想起她们是312宿舍,又想按照311、310宿舍来推算,但马上觉得不可。
怎么办?我想打给311或者310宿舍问一下,又觉未免过于刻意,而且万一被人误解就丢大发了。
正所谓:“佛家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越是求而不得就越想得到,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又想了想,觉得确实问不出口,便打算放弃了,毕竟这个电话并非非打不可。
就在这时,忽然脑里一道灵光,我想到自己可以假装不知道汪纪平在哪个宿舍,而给310打,自然顺理成章可以问到电话,而且不会引人怀疑。
又想一遍,我觉得可行,因为现在反而担心有人进来,于是马上拨号。
“你好,请问汪纪平在吗?”
“她不和我们一个宿舍。”电话里传过来一个声音,轻柔恬淡。我把教室里听过的声音寻觅了一遍,感觉似乎是李海雅。
“哦,那我弄错了。”我装作恍然大悟似的,然后又装出无辜来,“你知道她们宿舍电话吗?”
她说了。我默记下,然后道声谢。
我又停了几秒钟,终究是思考自己要不要打这个电话,最终还是迷乱战胜了理智。
“喂,”一个有些甜腻慵懒的声音。
“你好。请问——汪纪平在吗?”我略一犹豫,还是说出来。
“她好像是出去了,也可能在教室还没回来。”
我不禁失望,更后悔不该打这个电话。
“哦……”
“你是谁呀?有什么事吗?等她回来我转告她。”
对方的声音娇柔婉转,但也有些矫揉造作,我不太喜欢。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只是瞬间改了“台词”。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借她的笔记本抄一下。我是刘东雷,她的山东老乡。”
听得对方笑了。
“那行,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好的,谢谢。”我也忽然变得轻松。“对了,你是?”
“我昨天在广场问你借过气球,还记得吗?”她卖个关子,不无调皮地说。
我自然明白过来,轻轻一笑。
“嗯,嗯。那麻烦她回来你给她说下吧。再见。”
“拜拜。”
我看看电话机,打了不到两分钟,用了4角钱,心情挺愉快;只是叹息自己总“学不会”她最后说的这个词,因为我总觉得好像是唤小狗的声音。
觉得有些饿了,便锁上门,拿了饭缸去打饭。
才走到楼梯口,我马上发觉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自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因为我对她原本无心,这样一来只怕会影响我的判断、干扰我的思绪;而且我自以为编织的理由“天衣无缝”,其实在别人看来也许是破绽百出——尤其是我“假途灭虢、借道伐魏”,又不是她本人接的电话,中间经了两手,只怕反而欲盖弥彰。
我后悔不迭,如同吃了个算柿子,但是事已如此,覆水难收。好在我想到《成功学》上一句话:有些事情只有当你做过了才知道该不该做,事先设想再多都是无用。
雨下得小了很多。我穿过操场,沿着水房和小超市走过去,好像是过街老鼠一样有意避开大路。走到食堂门口,侧面走过来两个人,我下意识地看一眼,却正好是汪纪平和卫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