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一百一十三，打赢攻坚战

秋智回家一趟，然后安心上班，在单位住，周日回家。在办公室里，五个人中有三个有编制。李奇就是当年那个拖拉机手。转到办公室许多年也没解决编制，但是他地头熟，各大队的难缠户和他都挺熟。再一个就是那个年轻女子，她叫施静。大智听到她的名字，吓了一跳，以为是同学石静。她是今年春天来的，是县职中专学校毕业的，虽是城镇户口，却是以工代干。真正的政府办人员就是尹主任、从秘书，再加上新来的秦秋智。其他人员都属于工业办人员，主要任务是收缴各村的提留，也就是农业税，有时计划生育办缺人也跟着一起下去。

这天王副镇长带着政府办、工业办、农业办、果树办、计生办一些人在东边平房的小会议室开会。大家都坐好了，王副镇长还是不说话。施静坐在秋智身边，说：“秦秘书，今儿个是大喇嘛来训话，听说咱们镇挨县里孙书记点名批了”。她边说边靠了过来，身上的香水味就飘了过来。

秦秋智讨厌女孩子香水味儿，礼貌性的问一句：“为什么挨批？”

施静说：“计划生育，大王庄有两个孕妇跑了，生完后回村，被人告了。”秦秋智点点头，施静打了他一下，说：“看，张书记来了。”

一个银灰色的桑塔纳轿车稳稳地停在门前，孙主任先下了车，给张书记开车门，又回头拿上包和水杯，跟着张书记走了进来。会议室里自动的响起掌声。张书记叫张平，三十五六岁，个子不高，微胖，一头浓密的分头，带个眼镜，看上去不像官员，倒像一个学者。穿着白色的半袖，还打着领带，显然是参加了重要会出来的。三十五六岁，是县委常委，也不是泛泛之辈。秦秋智看他下车一直到落座，前呼后应，尤其张平一坐下那气场。秋智心里天之骄子的自尊瞬间荡然无存了。他常在心中默念的李白的话“何王公大人门前不可以弹长剑乎？”多么无知，多么可笑，在这一个小小的镇政府都没有长剑可弹，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坐上那把椅子。

王副镇长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我们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主要是大王庄计划生育的问题。下面请张书记作指示。”孙主任早都把水杯和讲话稿放在主席台上。张平喝了一口水平静的扫视一眼众人。秦秋智就感到那眼神无比凌厉。会议室里几十人鸦雀无声，一声咳嗽都没有。

张平说：“改革的春风吹向北国大地，我们…….”。读到这里，似乎感觉不顺口，一下子把稿子放到旁边，说：“我们细沙河出了名，让市里点了名，回到县里又让孙书记点了名。大家想一想，在市里还好，在县里，我县一共二十二个乡镇，县里常委的只有咱细沙河。我这个当家人坐在主席台上，我的脸丢没了，丢到全县计生会议上了。计生办桑主任来没？”桑主任坐在第二排站了起来，是已经年近五十的女主任，站起来拿着手擦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

张平说：“桑主任请坐下，我挨点名，我也就要点名。桑主任工作一向勤勤恳恳，怎么就出这么大的纰漏，跑到外地有情可原，怎么在家里不动，也让生了出来。现在显然我镇评优是没希望了，但是评到上游还是有可能的。你们都知道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再一个超生的也不能出现了。今天都找在一起，也算是动员大会，有王副镇长负责划分责任区，哪儿出了问题就撤职，没有编制的劝退。同志们记住，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少生光荣，超生可耻。咱们要严防死守，育龄妇女上环率百分之百，有意外怀孕的强制引产。”张书记的大嗓门儿，把会议室震的嗡嗡响，讲完后一个字产产产……，回声在会议室里游荡，大家也不知道他讲完了。

王副镇长看他端起水来，赶紧鼓掌，掌声响了起来。王副镇长说：“张书记一席话，不像是做指示，更像是一种语重心长的鞭策，更像是长鸣的警钟。同志们，我作为主管计生的第一责任人倍感汗颜，我已经把材料递给了镇党委，我给细沙河抹黑了，请求处分。常言道，知耻而后勇，我在这里先表态，从现在起，我绝不辜负党委、政府对我们的殷切希望，警钟长鸣，居安思危，坚决打赢计生这场攻坚战，为年初计划所定目标而奋斗。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大家都喊有。秦秋智看王副镇长虽然也不到四十岁，但头脑清晰，语言精练、缜密，而且是随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