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中元夜 - 爱有余毒 - 倪曼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都市言情 > 爱有余毒 >

第25章中元夜

钱溢怎么会放手,毁了自己来之不易的风光呢,这无疑是向饿了三天的狗嘴里抢肉!

不受重视的钱家三丫头早就脱胎换骨,变成地地道道的上海女人,精于算计,不屈不挠,进化总是向前,决不能退化回去。钱溢再也无法忍受林振的冷战,要主动采取行动,与其一直被动等待,不出主动出击。

搞一点小动作先警告一下钱芳,才能稍许卸下心头的怒火。

太憋屈,被屈死了,快成了冤大头,钱溢打算痛痛快快地跟林振吵一架,或许只换来大哭一场,也要他在场不让眼泪白流,做戏就要全套,让他们看着,钱溢不是好惹的!

钱溢激发出斗志,一直使用怀柔政策而无效,一直迁就却无法挽回林振的心,若得不到他的心,就留住他的人。今夜她打算将自己和林振逼上绝路,绝对不允许林振再心猿意马,谁来伤害她母子,她就让对方自食其果,林振也不例外。

钱溢下狠心,就算她被放逐,逼去山野荒地看鬼游行。她今晚也绝不会退缩寸步,一定要对林振说个明白透彻,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不是钱溢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或是掐指会算,就能算出林振和钱芳见面的事。若你爱一个人,就能比他自己更了解他。所谓当局者迷,她与林振有心电感应,他任何变化皆是瞒不过她。

防一时,终不能防一世。

钱溢故意让母亲去打听钱芳上周五晚上去哪了,挑拨起万汉辉的疑心。

万汉辉一个劲儿追问钱芳:“钱溢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找你?还特意打我的电话问,你上周五干什么去啦?你妈也打家里电话,问她有什么事又吞吞吐吐不肯说,你们这一家人——鬼鬼祟祟!”

下面准是一大堆借题发挥,没有一句好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钱芳凭他的卑劣性格,能猜出他八九,更能学得惟妙惟肖。她站到对立面,对自己残酷地鄙视,恶毒地旁观自己的处境。

钱芳对母亲敷衍,对万汉辉的说词也一模一样:“没去哪儿,小芮去游泳,我在陶圆圆新装修的店里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会闲话,很快就回来了。”根本不需良心不安,做一个丝毫不掩饰、不撒谎的人,简直是与自己过不去,她面对的是万汉辉这种卑劣的人,岂不成了为自己下绊,找不痛快么?还嫌不够倒霉!

万汉辉皱眉表示怀疑,心里目前有更大的苦恼,一时没精神去纠缠钱芳。

钱芳担心是钱溢搞得小动作,兄弟姐妹是同一对父母所生,生来就是竞争,连小狗崽自小就从同窝小崽中学会排挤与打架,何况高等动物自诩的人类。钱芳又不傻,联想上次母亲突然叫她回家,结果并没有要紧事找她,心里便有了防备,最近母亲总打电话频繁来查她的行踪,难道不可疑么?

钱溢恨得牙痒,林振与钱芳多年都相干无事,骂道:“真是活见鬼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钱溢恨不能用绳索将林振的心锁在自己的裙带上,不安全感与一腔委屈又能向谁说,只有向钱母发难。钱母安慰钱溢说:“你不必针对钱芳,她自己的生活还应付不了,哪里有心思会去插足你夫妻间的矛盾!”

钱溢在电话里和母亲撒泼,说:“你别替她说话,难道您希望两个女儿一起离婚?”

将电话挂断,留钱母在电话那头,火烧火燎地赌气、大骂。钱母窝了一肚子火,骂了半天,却不知骂谁,于是就开始骂万汉辉,骂他为何不能好好地待钱芳母女,杀千刀的,非要那般不知好歹地虐待钱芳和孩子,又冲钱老爷子发脾气,又数落女儿钱芳不争气:“哪个不好嫁,偏要嫁给万汉辉这种扶不上墙的阿斗,是好男人还会被离婚啊,到头来她自己受罪不算,还要连累父母,真是不争气啊。”

钱父以前还敢赌上一口气,说:“干脆让钱芳离了,带小芮回来,我们还养不起女儿和外孙女么?”

现在老伴发脾气,钱父不敢说大话,不然钱母绝对没完没了,饶不了他。

钱母大骂老头子,“你若敢鼓动女儿离婚,丢人现眼,我就跟你离婚,这么老了我也不怕丢人现眼,不能跟你过日子,要活活被你气死!女人如果都有骨气的话,全天下的女人都要离婚了,嫁人就是受气,在婆家吃的那个苦只有过去的女人才晓得,难道不都忍过来的么。女人都是狗的命,嫁到哪家就过哪样日子,多年媳妇熬成婆,只在一个‘熬’字。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可是离婚率反而变高了,这能说明社会变坏了而不是变好了!”钱母武断地埋怨社会风气,好似钱母也忍受了钱父虐待,也受过一辈的气,其实恰恰相反,家里一向是钱母说了算,比较要强。

钱父耳根不得清静,耷拉着头,叹气说:“生儿育女总是吃力不讨好,父母不操心,还有谁为她们着想啊!”若钱芳离婚牵连到钱溢也要离婚,两个女儿一起变成了被离婚的女人。钱父思忖,活了大半辈子,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放,再也不要出门,遇见街坊和老同事只剩羞愧,钱母说中了钱父的心槛。

这两个星期,林振常到无锡,他并不往钱家来,又特意选择无锡作为公务外派地点,还主动负责两次银行中层管理分享会,以讲师名义,生怕林振会借机与钱芳见面,钱家父母心里也焦急,嘴上不说。

钱溢在上海的家里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去质问林振。

早上打电话给林振时,她依然好言好语地哄他:“老公,今天是中元节,你可不要在外逗留到太晚哦,传统上中元节是鬼节天黑就不能在外面走了。一定要早点回家,天一黑下来,我和纬恒在家会害怕。”

“你们怎么不去爷爷家过节?”

“那怎么行呢?又不是周末,明天还要正常上学上班,来回不太方便。再说中元节,天黑之后就不能在外行走,路上空无一人多吓人呀!会把鬼带回家来——”电话里钱溢发出压抑的尖叫,恐惧地捂住嘴。

林家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被钱溢一口回绝。

林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钱溢总是爱找借口黏糊,现在越发觉得钱溢矫情,故意小题大做。

钱溢只等林振跟她摊牌,他不坦白,她就找他算账,有鬼坐阵的一夜,她是什么都不怕的。让中元节的鬼火来为她壮胆吧,钱溢才不怕因果报应,她只恨当时下手不够狠,对姐姐钱芳没有做绝,还手下留了情。

钱溢心想,若有报应也不该她来偿还,难道她爱林振是一种罪孽么!钱溢哪来的理直气壮,一定要争一个鱼死网破,拼了性命也要把理掰扯清楚,把林振拉回来。

钱溢将心一横,犯起浑来,真是一点情面不讲,对林振也毫不客气。钱溢吃了秤砣铁了心,绝对不会放手。

林振不想让钱溢抱着纬恒,在家里大惊小怪,这个女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只能早点回家。一路上,他留意到沿途有人烧纸,路边残留下一堆一堆烧纸钱的灰烬,有人赶在入夜之前在路边烧冥钱。

停车场出来,只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在小区的拐角,郑重其事地摆开祭桌。老头儿在地上铺开纸钱一堆,老奶奶弯腰为三只酒碗斟上,旁边碟子上还摆出祭品的水果,表情严肃,沉默哀怨。

空气里飘来一阵上等白酒的香气,将杯中酒撒向燃烧的纸钱,遇热挥发,酒香浓醇。对于被祭拜人多么富于感情,才舍得买这么上好酒,透过酒香传递给另一世的亲人,令人动容。

林振停下脚步,顺着酒香,回头打量那一对老夫妇。

三只酒碗,不知是为何人准备,只见白发的老妇人下跪,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林振才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是小一辈,若是小辈的话,长辈是不兴下跪磕头。

父母双全时,子女是不用烧纸钱,有父母全权负责对祖先的祭祀,祭祖是一代一代遗传下的事业,林振联想到父母,也想到儿子林纬恒,心里难解难分。

“纸钱”让他又联想到钱芳,记起那一天见面,出来时偏巧遇到车祸现场,死掉一个陌生女人,这个中元节之夜,新丧的人家一定举家凄惨哀伤。他们碰巧遇见,难免会心里发毛,很不吉利。林振不是迷信的人,当时他和钱芳站在一起,原本就情路不顺,又见血光之灾,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钱芳苍白的脸,纤细的手,紧张的神情,时时触动他的心,发自内心的怜爱无时无刻不挠动他的五脏六腑,让他不得安宁。他想保护的人,却只能扔在那里任人欺负,只能在远处守望,这种无能为力是巨大的痛苦。

林振回到家,气氛不比寻常。钱溢似乎在生闷气,也顾不上贤惠。林纬恒不愿意吃饺子,吵嚷要去奶奶家喝炖鸡汤,又口口声声地申明他从来不吃东北水饺,并且铮铮有词地说饺子是早上吃剩的。钱溢说不服他,“你真不听话,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失去耐心,强迫他吃,母子俩个闹得很不愉快。

自从阴谋被拆穿后,钱溢懒得去贤良淑德,低声下气只让自己受累,钱芳开始感到厌烦。

钱溢安顿林纬恒睡下,纬恒又故意刁难她,让她像钱芳姨妈那样给他讲睡前故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对父子都喜欢钱芳是吧?“你姨妈和小芮那么好,你干脆去住她们家,你现在就去,看外面的游鬼不把你抓走!”钱溢没好气地大声斥责,吓唬他,随后是孩子委屈和害怕的哭声,林振过去解围,才算将闹剧结束。

心情坏了,人生就会过坏。经历坏了,感情就会沉底。

钱溢摆脱了林纬恒的纠缠,等房子里安静下来,她猛然推开林振的书房,说找林振出来“谈一谈”。

林振见钱溢气势汹汹,知道她话无好话,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惹恼了钱溢。

“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么?你这样耍性子要到什么时候?”钱溢反守为攻,来者不善的架势。

“我打算和你谈一谈,那要看你能不能理智地面对。”

钱溢突然咄咄逼人,“我现在就很理智!”

“那好吧,就在书房里说话,别在客厅里吵到纬恒睡觉。”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