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期元君何愧之有?”
“如今情形,有老夫的罪。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期元君道,“倒是今日,老夫才说了你这女娃娃情深义重,没想到今晚你就准备将他送走。”
她微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期元君淡淡道:“我命已归天,这些自然也瞒不了我——若是肯将他好好护在身后,这劫尚可小化。今夜天象显示,七皇子的星宿旁,那常年暗淡的一颗无名星今日忽然大放异彩。”
“那无名星可助他渡劫?”
“按理说,应是他的福星,但你与他本就生生相克,他的福星自然……是你的煞星。”
她道:“那我可以把他留在身边了吗?”
“坎坷,坎坷。”
“只要我把他护住,他就能相安无事,是吗?”
期元君似点了点头,又似乎摇了摇头。
期元君道身体渐渐虚渺:“命若更替,必会自损其身。”
黑暗压顶,下一秒,她猛然睁开眼睛。动作一气呵成的从床上跃起,原来她连外衣都未脱下便睡着了。
上卿府的围墙越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只会让看到的人以为是只鸟,亦或是幻觉。
他也没睡,房内烛火通明,透过案台旁边的窗户,看到他微微低头的侧脸,似乎在写什么。
“嘭”的一声,大门敞开。
停下手中的笔,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走进来的女子。如此的光明正大,看不出一点夜闯他人房内的窘况。
在她走近前,鹤廷翊将宣纸揉作一团,搁下毛笔,站了起来。
“我来,是要收回今晚说的话。”她停在不远处,与他相望,“在你及冠之礼以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他道:“没想到帝上竟然还记得臣的及冠之礼?”
她愣了一下,决定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否则……真不知还有什么脸站在他面前。
“上卿大人的生辰又不是什么秘密,孤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不知帝上问这个做什么?”他漠然道,“夜闯臣子府中这个举动又是为何?虽然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她噎了一下,道:“我来这里不是跟你说这些的。要么,你随我进宫,要么,你好好待在上卿府。要是你敢跑,就怪不得我把你抓进宫了。”
脸色微变:“你到底想干什么?抓我进宫,侍寝么?”
蓦地,她双颊微红,撇过头冷冷道:“从前是我太冲动。但是现在起,我绝不碰你。”
“好。”他道,“请帝上记牢这句话。”
两双幽深的眼睛宁静的对视,然后,并未从他们的眼波中,读懂任何东西。他有些出神,乃至于她是何时离开的都未曾察觉。回过神时,眼前什么都没有,房门被关的紧紧的。他摊开那张揉皱的宣纸,一个清冷孤傲的女子跃然眼前,静静的凝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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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便是那长生不老药。”
赵涯跪伏在地上,虔诚的等待回话。
黑影动了动,拿起他呈上来的锦盒,有些费力的将它打开。虽然吃力,但比几日前要好得多,至少能够弯曲拇指小关节,做一些细致的动作。
这具身体,沉睡了太久。身体就像一架陈年的农垦车,常年没有使用,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铁锈,需要不断的磨合运用才能恢复正常。
她费力的用两根手指捏起锦盒中的药丸,用力的肌肉微微颤抖,药丸忽然坠地,一下碎开成两半。
药丸中间是空心的,空心之中静静的躺着一团纸条。
赵涯惊了一下,连忙爬过去捡起那纸团,仔细看后,脸色徒然一变,他道:“属下该死!竟被那阴险狡猾的临德玟浠骗了……不对,也可能是鹤廷翊,是他亲手将这锦盒拿到奕剑阁,说不定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
那黑影不喜不怒,只是轻轻的重复了一句“鹤廷翊”。
赵涯道:“主子知道他?”良久,听到她嗯了一声,赵涯又道:“他是前朝七皇子,是凉国国君的胞弟,但因为一些原因却做了世朝的上卿。他和奕剑阁有交易……他答应我们帮我们拿到长生不老药。现在也不知是他在其中偷梁换柱了,还是也被那临德玟浠骗了。”他静默片刻,又道,“不过,这纸上的内容,应该是临德玟浠留下的。”
黑影站立如钟,纹丝不动,仿佛在思考,又仿佛无话可说。
赵涯道:“主子,要不属下把那七皇子抓来问个清楚?毕竟,以临德玟浠的身份和武功,常人近不得身。”他现在对渌察赫雍一族怀有满心怨恨,恨不得将把他们全杀了给父亲殉葬。
虽然满心浮躁,他却依旧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听上面发命。
黑影道:“不要动他。”
赵涯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甘,却依然听命道:“是。”
恍惚一下,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涯慢慢爬起来,挺直腰板,他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方才那人站的地方。
他的眼中带着敬畏和仰慕,忆起方才,他的心里忽的酸了一下。不要动他,为什么不能动,因为他倾国倾城的容貌,还是因为他前朝皇子的身份?
主子…阿涯为什么不能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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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若一统天下,第一件事便是灭了西羌!”临德玟浠捏着一张人皮面具,神情冷戾。
上卿府人去楼空,人心惶惶不安。
“骗子!”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