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我是男是女。”
话清声冷,言简意赅,大有你敢不说或敢说错一句试试的危险气息。
临德玟浠在沉默中步步逼近,迫于无奈,鹤廷翊不得不道:“帝上天之骄子,人中龙凤,气度自不输男儿。若要分男女,自然还是女子。”
轻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得了空子的鹤廷翊便立刻向后退去。
“磨墨。”
脚步一顿,不紧不慢的转了回来。
稍稍折了一下袖子,捏住一角握住手中,慢条斯理的匀着墨盘,视线却放在极远的地方。
笔尖蘸墨,作画之势亦如她这人一般豪迈不羁,笔走龙蛇间,勾勒出一条条流畅的线条。连她自己都惊讶,作此画……竟然如此轻车熟路。身体的记忆,似乎比脑海中的记忆更为深刻。
“好了。”
一副世间仅有的佳作安静的躺在桌案之上,低调的吟唱着宛转倾城的赞歌。
鹤廷翊神情一顿。那画上之人,是他没错。算算时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么短的时间里,一笔一划却丝毫不乱,可说是一气呵成,无可挑剔,虽是白纸黑线,竟也勾勒出一番风情。她从前最不爱舞文弄墨,更是甚少见她执笔作画……不过很快,他的嘴角便僵住了。
临德玟浠道:“如何,画的不错吧。”
他冷冷问:“那是什么?”
那发间,为何平白无故多出一朵花。
“这朵花?”临德玟浠道,“很适合你。”
气息微滞,便知要遭。但她的动作更快,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拽住他要离开的手腕,广袖咻然滑落,袖口染了千年谷墨。
然,鹤廷翊并未想走,他只是想说……嘴角抽了抽,吐字艰难:“黑花。”
临德玟浠自知手欠,连连扯了好几张片尘未染的上等佳宣止墨……一边注意他微妙的神色。
忽然,临德玟浠取出暗格中的匕首,刀刃已开,只见寒光顿起,她不假思索的割破了左手食指……血液触及宣纸便自由晕开,恰好将发间那抹黑白勾勒的花朵染成了红色。
一朵傲然腊梅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携在画中少年的发间,整幅画看起来,异常的……和谐,甚至有些难以超越的完美。
她道:“这样好看了吧?”
鹤廷翊:“……”
指尖的伤口还在滋滋冒血,鹤廷翊难言的盯着她泰然自若的脸。
脸庞一凉,在女子的嬉笑声里,他的脸色像吃了小九亲自下厨做的食物一样难看。
故意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显眼的血迹,恶趣味的感觉让临德玟浠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她道:“现在你的身上,也染了仇人的血。”
没料到她会闹这么一出,他愣了一下。扯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毫不君子的拽过她的手腕,沉着脸包扎好她的伤口。
“满意吗?”
问的自然是这副画。
便知道他不会乖乖回答,临德玟浠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他总算抬了抬眼皮,简洁道:“尚可。”
她开心道:“那就送给你了。”
“臣不敢收。”
“有什么不敢收的,因为…有孤的血?”临德玟浠道,“无妨,赦你无罪。你要是不收,那就是…抗旨不遵。”
“……多谢帝上。”
临德玟浠点点头:“俗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上卿大人既然收了孤的赠礼,也该回孤一个礼吧。”
试问他此刻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相识多年,竞不知临德玟浠可以这般无赖,他索性道:“帝上方才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此画全当礼尚往来。”
双眸微睁,似乎在回味他这番与众不同的话。好半晌,她道:“原来如此啊。那么,孤多作几幅画,可以多亲你几下?”
鹤廷翊:“……”
刹那的无言后,鹤廷翊举起那染了墨的袖子,道:“敢问臣这袖子,帝上又怎么赔?”
临德玟浠道:“好说,让你亲。”
“…………”
“帝上,帝上!”擒罗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神色微慌,待看清御书房多出的一个人时,步伐蓦地一僵,俯首道:“帝上,奉国有异动。”
“详说。”
“这…”擒罗为难的看了鹤廷翊一眼。他的侧脸上多了一道血痕,妖治的红色衬的他多了一分生人勿近,不是他的血,那会是……
鹤廷翊当然领会,道:“臣还有事,先退下了。”
不待擒罗感激的目光传过去,便被一句“站住”截断。
临德玟浠道:“不必走。”
“臣真的有事。”
眉毛微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