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智
杨锐和吴青岚悄悄潜回王府,杨锐将灵鼠从肩膀上拿下来捧在手心里。
在王府里面不比在外面,不能让灵鼠自己下地跑,否则随时可能遇上巡逻侍卫。
吴青岚拿出从丹炉里搜集的纸包递到灵鼠鼻前:“银子,找到了给你好吃的。”
灵鼠吱吱吱地叫,小鼻子快速抽动,脑袋转向东南方向,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向东南方向出发。
演武厅内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有人已经死了,有人奄奄一息离死不远,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沸反盈天地叫嚣着要打败所有人。
胡撼天是众人中唯一受伤较轻之人,他脸朝侧面趴在地上,从睫毛缝儿里望着陆炳。
陆炳披头散发站在擂台上,原本英俊的脸上双目赤红,浑身是血,他的表情很奇怪,狰狞着,扭曲着,仿佛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而今那魔鬼正试图夺取身体鸠占鹊巢。
在他不远处站着卢大勇和草上飞三人,三人同样双目赤红,浑身是血,神色呆滞站着一动不动,仿佛丢失魂魄的木偶。
胡撼天的心不断往下沉。他忽然意识到这所谓的夜擂就是个天大的骗局,以金钱和名誉因他们上钩,然后利用邪术控制心神,将好好的人变成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
傀儡是指现在还能站在擂台上的四人,他们这些躺在地上的算什么?这个想法一产生,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心里习惯性地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刘管家总是笑眯眯的脸上此刻笑容全无,冷冷地看着一切。
他身后并排站着四个黑衣人,每人手里都有一只小巧的骨质短笛。其中一人的骨笛正横在唇边,视线一瞬不瞬地黏在陆炳身上。明明手指翻飞,却听不见任何乐声从笛中奏出。
刘管家挥了挥手,武教头们走上前,拖起地上诸人往后面隔间走去,胡撼天继续装死,放任身体被人在地上拖着前行,期间悄悄将眼皮掀开一条小缝儿寻找逃生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经过陆炳身边时他看见陆炳看了他眼,他吓一大跳立刻紧紧闭上眼睛装死,脑子里却忽然一激灵,他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再次望过去时,陆炳的视线已经移开。
“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胡撼天心中疑惑,“可是刚才那眼神……”
王府内院。
所有人都被告知今晚提前宵禁,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否则以谋逆罪论处。
正殿,龙涎香袅袅。
两个小宦官伺候端王爷沐浴,为他穿上绛纱袍、红裳、蔽膝、中单、佩绶,束发,戴上九旒冕。
端王阴鸷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仿佛常年不得见光的僵尸,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就连瞳仁的颜色也淡得仿佛仓促上色的琉璃珠。
他“啪”一声将铜镜扫落在地。
两名宦官惊慌失措地匍匐跪下,额头紧紧贴在地面,身体筛糠似的颤抖。
端王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闭着眼,喃喃自语:“过了今晚就好了,过了今晚就好了,一定能好起来……”
璇玑阁地下室。
核桃双手双脚被铁链捆在墙上,嘴里塞了麻布,惊恐地望着仙师。
仙师从旁边舀起一瓢冷水“哗”一声泼到她脸上,伸手抽走她嘴里的麻布,使劲蹭她的脸。
粗眉毛被蹭掉了,用石黛和着铅粉画出来的唇下痣被蹭掉了,吴青岚秘制的黄色辰粉也被蹭掉了,露出来一张光洁清秀的少女的脸。
仙师:“听说你能解聚魂散?你和药王谷是什么关系?”
核桃闭着嘴不说话。
仙师捏着她的脸转向旁边,指着墙上的各色刑具:“你看看这些宝贝,若是不说,我就一件一件用在你身上。”
核桃只是瞅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依然紧闭双唇。
地下室暗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黑衣人走进来,对着仙师双手在胸前交叉合十行礼,赫然是半月前在茶棚刺杀陆炳的那个掌柜的。
仙师放开核桃,走到椅子上坐下,问:“老五,你认识她吗?”
老五看了一眼核桃:“请护法明示。”
仙师:“你与她应该有过一面之缘,陆炳说这个人就是帮他解毒之人。”
老五立刻再次扭头去看核桃:“当时天黑,她蒙着面,没看清长相,只听她说了两句话。”
老五说着走到核桃面前,在密密麻麻一整面墙的刑具中挑中了一把钢锥,他抓起钢锥在核桃眼前比划:“说句话来听听。”
核桃仿佛没听见一样。
老五目露凶光,手中钢锥猛然高举,核桃吓得紧紧闭上双眼,牙齿死死咬住嘴唇。
钢锥“噗”一声深深扎入核桃小臂,刺了个对穿,锥尖“叮”一声撞击石头墙壁。
核桃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痛彻心扉的低吟,牙将嘴唇咬破,额头上瞬间爬满豆大的冷汗。
老五脸上闪过狰狞的冷笑,烧一用力拔出钢锥,锥尖对准核桃肩膀,再次刺下。
痛苦地惨叫核桃在喉咙深处打转,她全凭着毅力咬紧牙关不让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
老五皱着眉听完,仍然不确定是不是当晚听见的声音,他毫不留情地拔下钢锥,抬手就要再刺第三锥。
一旁的沙漏刚好滴完。
仙师忽然出声阻止:“慢着。”
老五手中的钢锥距离核桃的身体不到半寸。
仙师起身走到两人面前,从老五手里抽走钢锥,说:“对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说着将钢锥扔到地上。
钢锥掉在石板上,发出一串叮当脆响。核桃紧绷到强弩之末的神经松懈下来,脑袋无力地垂向胸前。
仙师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仰起来:“你不肯出声就说明你不是那晚的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