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
吴青岚一进门顿时被满眼黄沙惊住了,里面布置得像个丹房,地面铺的全是黄沙和红色鹅卵石。
鹅卵石的位置并不是杂乱无章,而是从四周开始以螺旋形状依次排列,最后汇集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万象归一的意思。
鹅卵石螺旋图案的终点正是用整块汉白玉雕刻的打坐台,打坐台边沿雕刻着她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图案,只觉得那花朵异常妖娆。
打坐台前面放着三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背后是乌木百宝阁,百宝格上放着炼丹房常见的大小丹炉和瓶瓶罐罐。
黄沙、红色鹅卵石、螺旋形状……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赶紧闭上眼定了定神才重新睁眼。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黄沙上清清楚楚地印上了她的鞋印。
奇怪,眼前这片沙地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多余脚印,那刚才从这里离开的“仙师”和厨役是怎么走路的?难不成他们的轻功都已经高到可以脚不沾地?
不可能,至少厨役的武功远远达不到。
她伸手轻轻抹去自己的脚印,纵身一跃,轻轻落在打坐台上。
逐一揭开丹炉盖子,里面不出所料空空如也,但是其中一个丹炉残留的气味儿让她心跳骤然加速。
她立刻凑近了去闻——没错,这气味就是她在饭菜里闻到的气味,也是她在王府外面找到的那滴鲜血的气味!
找到炼制毒药所在地了!
一共三个丹炉,其中一个是毒药,那另外两个是不是炼制解药的?
吴青岚按捺住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动手在百宝格上翻找,一个没有,两个没有……
全是些普通的外伤金创药,以及治疗头疼脑热的常见丸药,此外还有一些人参、鹿茸、冰片之类的药材,吴青岚不由得大失所望。
一楼没有,她立刻动身去二楼。二楼看上去像个小型祭坛,那日被喷溅上血迹的窗户已经被更换一新。
地面不再是黄沙而是黄褐色地毯,地毯上的绣着大朵大朵绛紫色花朵,看上去像是一团团凝固的血迹。
屋顶悬挂着数以百计的红色灵幡,与地毯上的血形图案遥相呼应,共同指向一张屋中央巨大的圆床。
这张圆床大到足可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在床上转着圈躺。床上铺着厚厚的玄狐皮,表面隐隐泛着青色流光。
玄狐皮价值连城,一张已经难得,眼前这张大床至少是七八张皮子连接而成。
围绕着大床四周摆放着一对紫金麒麟香炉、一张菱花紫檀矮几上摆着瓜果茗碗等物。
她站在床边,用刀柄轻轻敲打床板,侧耳倾听,声音闷响,显然没有暗格,吴青岚略显失望。忽然她眼珠一转,迅速退开几步重新打量起来——二楼看起来比一楼大了整整一圈,这是什么原因?
重新回到一楼,站在楼梯上仔细琢磨,立刻发现问题所在——百宝阁后面的墙壁与二楼相比凸出来许多,有密室!
盘腿坐下,想象自己就是在此打坐之人,身后的墙壁里面藏着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那么,机关会在哪?
站起来,面对百宝阁,半蹲身体,试着搜索印象中那个“仙师”的身高,然后伸出手去。
外表看上去就是一排普普通通的百宝阁,可是指尖触碰之处却感觉到一个刚好能容纳手指肚的微微凹陷。
用力一按,面前的百宝阁悄无声息地向两边划开,露出一个长方形密室。
吴青岚望着眼前三排整整齐齐的肚兜傻眼了。楼上楼下布置得这么邪气,结果却在密室墙壁上挂肚兜?
这些肚兜很珍贵吗?她皱着眉一脸狐疑看了看,从绣活的用料和针法上怎么看都是普通肚兜,而且肚兜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人。
她抽了抽鼻子,脚下往后退了一步,又用手指揉了揉鼻尖。这些肚兜好像是从身上直接脱下来的,有的还隐隐带着气味,这让她觉得极为不舒服。
密室角落里有一根细绳,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略。她试着拽了拽,一个圆管忽然从密室上面垂了下来,圆管顶端嵌着一块手掌大的水晶片。她凑上去一看,眼前竟然出现了她刚刚置身其中的二楼。
她反复试了几次,确实是二楼,连床上的玄狐皮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仿若近在眼前。
原来是个千里眼,吴青岚顿时高兴起来。这么清晰的千里眼可不容易见到,她曾经花五十两银子淘换到一个普通的,水晶片只有杏子大小,看得也不是很远,超过三丈就模糊了。以眼前这个千里眼的清晰度,价值肯定远超楼上的玄狐皮。
为什么要在一楼密室里面按装一个千里眼?直接上去不就行了?
吴青岚百思不得其解。她对女子肚兜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个千里眼上的水晶镜片爱不释手,有股冲动将它拆下来带走,想了又想,为大局着想还是忍住了。
她又在密室仔细搜索半天,确定没有□□药或者解药的暗格,失望地退出来。
实在不甘心就此空手而回,她将随身携带的包扎伤口用的布条撕成三截,分别在三个丹炉里面蹭拭一番后仔细包起来,收进怀中。
门外的守卫还在亭子里聊天,吴青岚蹑手蹑脚溜出去,有惊无险地回到外院。
路过丁院时,她在院门口往武教头的房间望了望见里面没人,于是大着胆子进入陆炳房间,在桌上放下金创药和她特制的包裹伤口用的棉布条然后才回偏院。
前脚刚进偏院,一个伙房打扮的人找了过来,说是今早发放的食盒少了一个,问她们看见没有。
吴青岚说没看见,葛婆一颗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伙房的人将信将疑:“你们俩个老货记住了,王府是个讲规矩的地方,第一条就是不许偷吃。”
“知道,知道,放心吧,不偷吃。”
吴青岚和葛婆好言好语把伙房的人哄走。
葛婆嘴里碎碎嘟囔:“又不是好菜好饭,剩饭也不许吃。这哪像王府,比我们村里的财主还抠门。”
吴青岚无奈地看着她:“葛大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偷吃了?”
两人都是杂役,吴青岚平时对她多有照顾,葛婆一直不把她当外人,当下说道:“我见丁院范大侠的食盒动都没动,倒掉实在可惜,就偷偷藏起来吃了。”
吴青岚一惊:“你!”继而恨铁不成钢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没有呀,好不容易才吃上一顿饱饭,我现在舒服得很。”葛婆满是皱纹的脸上不以为意。
葛婆说她无事,吴青岚却不敢大意,反复叮嘱她一旦觉得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她,她有应急的药。
两人继续埋头洗衣服,吴青岚仔细回忆那栋小楼的布置,确认自己有没有遗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