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邱容？”

身后忽然传来吴青岚的声音，陆炳和邱容闻言一起看向上房门口，只见吴青岚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核桃。

邱容立刻上前万福道：“邱容见过少夫人。姐姐大喜的日子，我身份卑微不敢来贺喜，今天是特意来给姐姐道喜。”说着递上准备好的贺礼。

“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请，屋里坐。”吴青岚笑着将邱容请进屋内，进门前故意望了望院中的陆炳。

陆炳清咳一声，背负着双手转身往书房走去。

房门关上后，吴青岚问邱容：“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邱容说：“姐姐恕罪，我确实有件事想通过您请陆大人帮忙。”

吴青岚问：“何事？”

邱容说：“是邱泰入学的事。我们姐弟二人现在是贱籍，泰儿若想像其他孩子那样进书院读书、考试，首先要脱了贱籍才行。”

吴青岚想起邱泰站在船头读书的模样，喟叹一声，道：“这事我会记在心上，只是不知道大人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毕竟你们的事牵扯到前朝，弄不好非但不能脱籍还会落下欺君的罪名。”

话没说完，邱容离开椅子要给她跪下，吴青岚赶紧将她拦住。

邱容道：“我们姐弟孤苦无依，在京城只认识姐姐，如果姐姐和陆大人不肯帮忙，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找谁了。我父亲虽然有罪，可泰儿当时还在襁褓之中，他是无辜的。我不求别的只求姐姐和大人帮忙想想办法，不管成不成我们都感激不尽。”

吴青岚想到为了给陆炜谋求入学资格的陈姨娘，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便答应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替她想办法。

晚上，陆炳来上房吃晚饭，问起邱容的来意，吴青岚便说出脱籍的请求，问他有没有办法。

陆炳沉吟片刻，道：“皇帝与太后关系本就僵硬，为邱氏姐弟脱籍就以意味着否定前朝，我一向被认为是皇帝近臣，如此一来定会被有心人解读成圣上攻击先帝的征兆，圣上会被扣一个不孝的罪名。”

吴青岚虽有心里准备，但是听见陆炳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简直是欲加之罪，这些人也太能牵强附会了吧。”

陆炳道：“那些人日盼夜盼，就盼着有个风吹草动好往帝后关系上扯，在他们看来这可不叫欲加之罪，这叫千载难逢。”

吴青岚想起父亲过世后，他的政敌找各种借口抹黑他、还企图抢夺田产的事，沉默了。

陆炳见她不再坚持为邱容出头，心中高兴，再接再厉道：“我看你和邱容很熟悉？”

吴青岚道：“我当初从你的官船上跳水后就是上了她们的画舫，邱容给了我一套衣服，还把我藏在房间里。再者，她是杨锐心仪之人，我应该照看她些。”

陆炳：“可她毕竟是歌姬，虽说已经赎身，到底不适合频繁来府里。”

吴青岚略显诧异：“你瞧不起她？她并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因为受父亲的事牵连才会如此。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不对，你不是江湖人，你是官家，所以就自认为高人一等么？”

陆炳见她脸色变了，赶紧安抚道：“我并不在乎她的身份。有关咱俩的谣言实在太多，好在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能相安无事，若是和她牵扯太深，那些谣言就会被坐实，到时候咱们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吴青岚想到另一件事，不由得皱眉：“邱容虽然长得美艳，但是杨锐以后肯定还是要入官场，她的身份配杨锐有些不合适。”

陆炳见她短短片刻已经两次提起杨锐，眉稍微挑，换了个话题：“你知道孙传鸿吗？”

吴青岚心里一紧，夹菜的手顿了顿，眼睛没敢看陆炳而是盯着自己的手，问：“听说过，怎么了？”

陆炳说：“鲁端王上书请求圣上帮忙寻找孙传鸿给他治病，孙老治病治到一半人消失不见了。”

吴青岚才猛然想起鲁端王来，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竟然把他给忘了，估计是解药吃完开始受罪，这才请求皇帝帮忙想办法。

她敷衍地说：“估计是孙老事情太多没顾上，医者父母心，他既然答应给端王治病就不会中途撒手。”

陆斌正色道：“青岚，我希望你在做什么事情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吴青岚不以为然：“有些事情你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怎么可能告诉你。”

陆炳皱眉，声音明显不悦：“你的意思是，明知道我不同意也会执意去做？”

吴青岚莞尔一笑：“没有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一向词不达意。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吃饭！”

陆炳“啪”一声撂下筷子，神色严肃地看着她，吴青岚被他看得浑身难受，不得不也放下筷子，软声细语地说：“有话好好说，干嘛生气。”

陆炳说：“和你说了不止一次，你听过吗？”

吴青岚低着头小声说：“你有你的难处，我有我的坚持，有些事我必须做，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为难，。”

陆炳神色稍缓，倾身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我希望你能学会相信我。”

吴青岚被迫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说的话。不仅为之动容。

陆炳忽然问：“孙传鸿是你什么人？”

吴青岚脱口而出：“他曾是我师祖的药童，已经过世多年了。”

话一说完她就反应过来，后悔却已经晚了。果然，陆炳立刻追问：“师祖？什么师祖？”

吴青岚龇牙咧嘴地笑着，缓缓抽回手，支支吾吾地说：“师祖就是师祖呗，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小时候偶尔听母亲提起，母亲过世后就没他的消息了。”

闪烁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陆炳的观察，他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对了，后天回你堂兄家，你好好准备准备，可以去库房里挑挑，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想带回去。”

库房？陆炳因为成亲才临时买的新房，居然也有库房？想他年纪轻轻就算有库房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

陆炳从她的表情读出她的想法，再次轻拍她的手背，笑道：“伴驾这么多年，圣上多少有些赏赐，这些是我自己的东西，成亲前一起搬了过来，都收在库房里。”

吴青岚顿时笑眯了眼：“那我可要好好挑挑。”

第二天一早，陆炳先进宫伴驾，早朝后陪皇帝在御花园钓鱼，钓上来两尾肥鲤鱼，送去御厨房，中午吃的红烧鲤鱼就是君臣二人自己钓的。

下午回北镇抚司，唤来李振川，让他调出当年邱容之父的案卷。

陆炳拿着案卷认真翻看，认为邱家姐弟要想脱掉贱籍有两个办法，一是立大功，这个看来是不太可能。二是在皇帝大赦的时候把两人的名字夹带进去，第二个办法看上去危险，但是对于陆炳的能量而言，却是更有效也更方便。

陆炳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找到了解决办法，期间推掉两个酒席的邀约，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落衙了，将卷宗还给档案房，骑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