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想嫁
突见往日所爱这般醉酒，要说孟南柯心中毫无起伏那是骗人的，只是她知道这种起伏无关风月，倒像是一种对故友的担忧，和顾信之相识多年的她知晓那个儒雅公子若不是真的遇到什么烦乱到极致的事是决不会来此买醉的。
只是她再也不能如往日一般过去安慰，现在她的立场已然不同，心意也早已改变，当众关心昔年心上人无非是在给自己和君燃找麻烦。
顾信之似是被君燃带着坚定和狠意的目光所震慑，不过对视片刻便急着让下人快速搀扶自己下楼。
君燃收回目光，看着孟南柯却似根本没猜出厢房公子是何人一般，自顾自吃烤乳鸽吃得起劲儿。
越是显得漠不关心，越是不像孟南柯，君燃心头不由一堵。
“即知是往日好友，为何不去打个招呼？”
孟南柯惊得停掉了手上一切动作，笑容都僵住了，不过只有一瞬，一瞬之后又津津有味吃着乳鸽，只听她无比随意地回道：“往事如烟，即重新开始，何不彻底吹散？”
这句话即是在说她自己，也是在说君燃，他们都是有往事之人，这样的两个人若想重新启程，便不可藕断丝连，否则，迷了自己，伤了对方。
君燃也是就此知晓她抛却前尘的决心，不禁笑了，回了一句：“我心亦同。”
颜公主当真被孟南柯的话震到，之于整顿朝纲一事再无怎么插手，没了最大阻碍的君燃行事便是格外轻松，加之此事已然接近尾声，也不至于同前段时间一般忙得不可开交，黄昏时分便可回府陪伴佳人。
两日后，岱王爷如期出发前往西域，孟南柯虽是早已决定不去送别，但在这天还是出了府。
不过她倒不是硬要去送别友人，而是被父亲孟鸿中一封书信叫回了孟府。
孟鸿中一早便差人送来书信，说她小妹孟瑶光这几日哭闹不停，想问缘由，那小姑娘又死活不说，没法之下只好唤这个阿姐前去劝慰。
书信送到之时，君燃正在孟南柯房中用早膳，自是知晓其中内容，令孟南柯意外的是这个本欲约了吏部尚书谈事的皇子殿下居然一面派人前去告知吏部尚书事情改天再议，一面对她说要陪她回孟府。
孟南柯有所疑惑问了一句为什么，君燃只淡淡笑道：“孟大人帮了个大忙，自是要登门道谢的。”
两人到孟府便是分开而行，君燃随孟鸿中前往正厅，孟南柯便径直去了孟瑶光的闺房。
“孟大人，刘封一事办得不错。”君燃边品着那雨前龙井，边说着。
孟鸿中笑笑：“殿下谬赞了，刘封所犯之罪本就该处以极刑，老臣不过实事求是。”
君燃缓缓放下茶盏，起身走了几步，有点儿随意地说道：“刘封虽死，但他的后代和亲信还尚存，我今日前来，便想特意提醒一下孟大人，对于那些可能复仇的人来说，你乃是倒置刘封死亡的直接因素，他们对你难免不会起杀心，所以大人务必要当心。”
孟鸿中倒是不意外，笑意更甚，“承蒙殿下挂心，这些老臣都明白，此生能为亡妻报仇，臣这条老命丢了又何妨……南柯已有殿下，臣便可以放心，唯一丢放不下的只有文光和瑶光了……”
年近半百之人为了子女声声长叹，所听之人难免同生悲情，更何况是至今也没怎么享受过父亲之爱的君燃。
以前的王定远不过把他当报复的对象，当上位的工具，而今的皇上君安对他又是戒心满满，虽会交之重要政事，但双方心里都清楚，那不过是因为君安膝下只有他这么一个皇子，而有些大事，必须要有皇族人领头才有威慑力。
“大人不必如此，即使我把大人推上了那致死刘封的路途，便会护佑大人。”君燃说着便眼神示意跟随他而来的一个侍卫，侍卫随即上前，笔挺站于孟鸿中身前，君燃介绍道：“孟大人，这是我府中高手，自今起便是你的贴身护卫，他会整日待命保护你的安全。”
孟鸿中跪拜在地：“谢殿下。”
孟南柯还未踏进孟瑶光的闺房便远远听见抽泣声，快步进房一看，就见还着寝衣的孟瑶光蜷缩坐在床上，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儿早已被泪花布满。
孟南柯遣去房中一众下人，轻声走到床前，轻碰小妹那有所颤抖的肩头，柔声唤道：“瑶光。”
孟瑶光这才偏过脑袋，见到来人是阿姐之后，蹭起身子将双臂紧紧环住阿姐的肩膀，伤心至极地哭喊了一句：“阿姐……”
“好了，好了，阿姐来了就不要再哭了，”孟南柯轻拍着她的背，“不然阿姐下次又可以就由此事笑话你了。”
孟瑶光哪里听得进去，眼泪就是止不住要掉，哭得更甚了。
孟南柯也不再劝，只让她哭吧，之于伤心之人最怕的还是她不哭，一味憋着只会将伤心积得更多，不如大哭一场让之尽数发泄。
一个时辰过去，孟瑶光才止住了泪花，心情也平复了下来，终于可以和孟南柯说上两句了。
“现在可以和阿姐说说你这样伤心因为何事了吧？”孟南柯帮她擦去双颊上残留的泪水。
孟瑶光很似难为情，贝齿紧紧咬着朱唇，怎么也不肯开口。
“那让阿姐来猜猜？”孟南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怯怯又缩成一团的小妹，试探性地问道，“可是和阿岱，你的岱哥哥有关？”
孟瑶光闻此眼眸又聚起了水雾，突的便埋头到臂弯，细细弱弱又哭了起来。
见此，孟南柯便知自己所说不假了，前两日岱王爷和达韵公主婚训才公告天下，眼下这小姑娘变成泪人可见对岱王爷是真的上了心。
孟南柯轻轻将小妹抱在自己怀中，安慰道：“瑶光不必如此，你和阿岱本就不是一路人，阿姐不希望你这种纯真的性子嫁入皇室之后便被磨得不见踪影，你适合更简单的人家。”
“可我就是喜欢他。”孟瑶光猛的挣开孟南柯，吼道，“除了他我谁都不想嫁！”
孟南柯微怔，“除了他谁都不想嫁”这种话，她以前也说过无数次，可是真到了世事变迁，不得不另嫁之时，这种狠话也不过成了笑话……
“阿姐，”孟瑶光看出了孟南柯在这一刻有所神伤，便抓着她的臂膀说道，“我不管现在你对殿下是何情意，但你嫁给他的那一天定是不开心的，你难道也想让小妹嫁于一个不爱之人，承受那种伤心吗？”
孟南柯再怔，她的小妹所言不假，当日她奉旨嫁给君燃，可谓是悲痛欲绝，自己体会过那种痛入心扉，怎会忍心让最疼爱的小妹也去经受呢。
“你真的想嫁给阿岱？”思索良久，孟南柯问出了这个问题。
孟瑶光一喜，快速点头。
“可是他即将便会有王妃，对方还是南国最尊贵的公主？”
“我不介意为妾。”
“可是达韵公主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嫁过去怕会被她欺负。”
“我孟家儿女何惧旁人，阿姐昔日不怕殿下余威，今日我孟瑶光又怎会怕她一个凌达韵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句话，还是阿姐教我的。”
这一刻，孟南柯不由被自家小妹震慑到，在她的记忆中，孟瑶光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眼里除了纯善以外再无其他，而此刻，她分明感受到了这个小妹眼中已有份坚韧，已有一份谁人都不可能阻挡的决心，这是长大的表现……孟南柯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可是他对你……似是还无男女之情。”好久，孟南柯才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是她最不愿意说明，却是孟瑶光最不能避免面对的。
孟瑶光却是一笑，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喜欢他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