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一头雾水（3）
“莫非李霞还有一个同名的姐姐或者妹妹？”这是沈攀此时觉得唯一的看似成立的可能。都不说赫定在法医界的赫赫名声，哪怕再愚蠢的法医，解剖开尸体以后也能看清楚尸体子宫中是不是有个小小的生命吧？
“赫定不会犯这种错误，这张孕检单有古怪。周珊，把它放进证物袋，回去化验一下上面的指纹，明天再去孕检单上的医院问个明白。”谢秦暂时也是摸不清头脑，只得先搁置下来，等天亮再说。
不管怎么样，去了医院就知道这张孕检单的来历了，周珊拿出一个证物袋，把这张检查单小心的平放进去封闭严实，然后扔进自己的挎包里。
其他的搜查就徒劳无功了，三个人把这套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查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再取得新的进展。沈攀洗了手，看了看几个房间，还好，大家都是熟练工，几个小时的翻找下来并没有把屋子给人家搞乱。
等谢秦和周珊出了门，沈攀关上门，他轻轻跺了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立案，看着在楼梯口等候他的两位女士，沈攀说道：“谢姐，明天我和周珊去医院跑跑，你可以查一查李霞的通讯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她总会有一两个关系密切的闺蜜或者朋友，对吧？”
正面无法突破，那就只能侧面切入，这是刑警们办案的一贯手法，很简单，但是很实用。谢秦点点头，要不是她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下了班，晚上她就去通讯公司调李霞的通讯记录来核查了。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顺便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所谓国产快餐吃了点东西。已经凌晨，路上几乎没有几辆车在奔跑，多数的出租车都停在固定的地点司机一边打着瞌睡一边耐心的等待那些夜归的路人敲窗，沈攀三人也饥肠辘辘饿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可惜的是，豆浆是问得，也许是糖放得太早进去，豆浆喝起来那股甜味让人发腻。油条是冰凉的，咬在嘴里硬邦邦的，谢秦“呸”的吐出一小块嚼不动的油条渣子推开豆浆杯子，感叹道：“难怪国产快餐拼不过人家洋快餐，这不是没有原因的。算了，结账吧，还不如回办公室泡一碗方便面，至少是热气腾腾，吃着肠胃也舒服点。”
“哟，我说沈攀，叫你别吃这些冷东西了，搞出胃病来你自己以后受罪呢。知不知道队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胃病，你以为这是好事吗？”看沈攀还在孜孜不倦的和那根冷油条做着斗争，周珊忍不住沉着脸一筷子敲在他手背，筷子敲人挺疼的，手背又是个神经敏感的区域，沈攀一个激灵，手里的油条掉到了桌子上。
他苦笑着抬起头，周珊正噘着嘴对他表示不满，沈攀还能做什么，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看着桌上的油条豆浆叹了口气：“哎，走吧走吧，我是觉得浪费了可惜不是。”
还是谢秦想得周到，出了快餐店的门就给陈倩打了个电话，队长嘛，这个时候不就是大伙儿的坚强后盾！回到办公室，还在走廊里，沈攀就闻到了那香气扑鼻的方便面汤料的味道，他捂着隐隐绞痛的肚子，脚下加快了步伐，厚着脸皮扔下一句话让谢秦和周珊哭笑不得：“我扛不住了，我得先吃一碗垫垫肚子，不然还真就胃痛，对不起了啊二位，我先走一步哟。”
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办公室，沈攀一眼就扫到了搁在桌子上的三碗泡面，陈倩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正等着他们。都没来得及和陈倩打招呼，沈攀饿虎扑食般抢过一碗，一口气“咕噜咕噜”喝掉了半碗滚烫面汤，烫的他伸着舌头不住的唏嘘，周珊进来看着忍不住大笑的嘲讽着他：“沈攀，你这模样到真的和街上的癞皮狗没有两样了啊。”
沈攀傻笑一声，这才抓起叉子一分钟之内就把整晚泡面连汤带水的全部倒进了肚皮。揉着暖洋洋的小腹，看着还在慢条斯理很讲究淑女风范吃面的谢秦和周珊，沈攀笑了起来：“就你们这样，出门就得饿肚子。吃饭要狼吞虎咽，手快有手慢无，啧啧，你们这速度还得加快才行，像个老太婆似的。”
得，最后这句话得罪人了，谢秦和周珊同时抬起头怒视着这个混蛋家伙。也好得陈倩还在，否则两人说不定已经把叉子朝他飞了过去。陈倩微微一笑，打断了三人的笑闹：“沈攀，她们还在吃面，你说说情况。”
把搜查的情况完整的汇报了一遍，沈攀又从周珊挎包里拿出那张孕检单递给陈倩：“陈队，你看看，这是不是很奇怪？”顿了顿，沈攀有些迟疑，下面他要说的肯定又要得罪人，是真的得罪人，不是类似和谢秦周珊开玩笑的那种：“嗯，陈队，要不你给赫定打个电话问一问，会不会是他那里失误了呢？”
法医具备专业性，妇幼保健院在孕检这方面肯定比赫定要强大得多，也就难怪沈攀有这个想法了。
这？陈倩也犹豫不决。很多人看电视以为法医也属于刑侦大队的一员，其实这种看法是错误的。法医不属于刑侦大队直接管辖，他是技术科的部门，二者是平级的，得罪了法医，法医要给刑侦大队小鞋穿非常容易。都不说其他，就是某些时候稍稍拖延你刑侦大队一天半天的，你那一大群人都得叫苦连天。
上面的压力不会少，领导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延误破案就是你刑侦大队的责任，板子就得打到你刑侦大队的屁股上，而很多时候法医那边提供的证据对抓获犯罪嫌疑人会有相当大的帮助，刑侦大队又哪里敢轻易的得对法医呢！
但沈攀他们拿回来的孕检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李霞的名字，这又是在李霞家里搜出来的单子，不问也不行啊。沉吟了一阵，陈倩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赫定的电话，对面响了很久终于接起了电话，赫定下班早，这会儿从梦乡中被人叫醒语气也就不是那么动听：“谁啊，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倩尴尬的笑了笑，不尴尬不行啊，好歹是堂堂的商山市刑侦大队队长，被人这样呵斥心里怎么可能没点气呢，但她还不敢发泄出来：“赫法医，我是陈倩，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把你吵醒，有个事情很重要必须要听听你的专业意见，打扰了，改天我请你喝酒，咱们把振铁叫上好好的敬你一杯。”
李振铁和赫定关系很好，两人以前经常下了班勾肩搭背的去拼酒。陈倩把李振铁拉出来摆在明面上，加上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正科级，赫定那边干咳了几声，也不好再吵吵嚷嚷的，只能无奈的问道：“没事，你说吧。”
“赫定，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队员一个小时之前在死者的家里搜到一张孕检单，名字是死者本人，三天前在市妇幼保健院做的检查，说是怀孕一个多月了。”态度归态度，谈到案情，陈倩不会有半点磕碰，也不会说什么曲线救国委婉盘折，要是说得太过婉转，赫定没听懂或者干脆理解错了怎么办，陈倩不会来这一套。
如同她所想，赫定那边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法医的音量简直可以吵醒他所在的那一整栋楼。赫定咆哮不已，假如他此时正当着陈倩的面，口水会有一多半飞溅到女刑侦队长脸上：“你说什么，嗯，你居然敢怀疑我……老子不伺候了，告诉你，以后有事别找我，法医室有的是实习医生，找他们去……”
前面还特意拿李振铁做了铺垫，没想到赫定脾气还是这么古怪，陈倩苦笑着把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她可不想让自己的耳膜被震破。等赫定一波次的脾气发泄过去，陈倩不慌不忙的再次提起手机，语气仍然很平静，这让围观的沈攀三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赫定，你是说我们刑侦大队就不该有怀疑，应该无条件相信你的结论，对吗？有胆子你明天把这句话拿到局长面前去说一遍，只要你敢去，以后你无论给我什么结论我们都认。”
上帝都有关错门开错窗的时候，谁敢说自己永远不出错误啊。赫定被陈倩这句话堵得愣了好半天，才阴阳怪气的回答道：“别说了，我马上赶到局里，你们都别走，等着我。”
一个多点月的孕期说实话单纯从外在是看不出来的，甚至很多女人自己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怀孕，赫定毕竟只是解剖尸体，一般情况下不会把死者的内脏剖开。所以赫定借着大吵大闹的机会着实是好好的在脑子里思量了一番，最终没敢做确定性的答案，那不然依着赫定的脾气，陈倩请他他都不会去，更别说自己主动提出立即赶往刑侦大队了。
等待赫定的空档里，四个人又重新分析捋了一遍整个案件的过程。沈攀的意见得到了包括陈倩在内所有人的赞同：天亮上班之后，谢秦去通讯公司，争取从李霞的通讯记录里找到有疑点的目标；沈攀和周珊拿着孕检单去妇幼保健院，之后两人还得去李霞的广告公司，走访调查李霞的人际关系网。
他杀案件中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嫌疑人来自死者的亲朋好友，这是放之世界皆准的真理，是那数不清的命案调查后总结出来的结论，这一次沈攀推测的同样是这个答案，就看最终目标点会落到谁头上罢了。
“我有一点不明白。”周珊左看看右看看，一直到没人说话大家开始抽烟了才开口。女孩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和大家探讨：“钟楼最顶层是关门售票的，每天下班之后防盗门都会关得死死地……”
在和沈攀一起爬上钟楼的过程中周珊仔细的查看过，那一扇防盗门挺结实，周边门框没有撬压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和李霞都是通过那扇门堂而皇之的进入到顶层。
问题来了，凶手是用什么钥匙打开的防盗门？那不是木门，也是十多年的老式门锁，一个身份证就可以轻易捅开。说句鄙视现代小偷的话，别小看每家每户的防盗门，绝大部分的小偷都是被防盗门拒之门外，看看贴小广告的开锁匠想要打开一扇防盗门有多难就知道了，钳子扳手电钻齐上阵都要搞上一两个小时来着。
凶手要上到钟楼顶层，还要扛上去一个昏迷状态的女人，就只能是在凌晨时候街上店面关门闭户，人流稀少的时候进行。而要打开门，就必须要重新配一把顶层钥匙，周珊摸了摸脸上新冒出来的一颗痘痘，唉，上火了，女孩揉了揉眼眶，哀怨的说道：“钟楼值班人员会不会与凶手有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其中一个值班人员做的案呢？”
“我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存在，所以在你们没回来的时候给钟楼派出所那边去了电话问了一下钟楼景点值班人员的情况。”陈倩对周珊点点头，沈攀和谢秦都忽略了这一点，周珊的提醒很重要：“钟楼隶属于园林局管辖，他们在钟楼安排了两个人上班，一人一天的轮班方式。涉及到旅游景点，派出所在那边的巡逻算是紧凑，所以对那一片的情况也比较了解。”
园林局在钟楼上班的两个人都是中年妇女，四十多岁。用钟楼派出所所长的话来说，她们自己爬楼都是气喘吁吁的，派出所的治安通知都得咱们的民警自个儿爬上去张贴，要说她们再扛个几十公斤爬上去那绝对做不到。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周珊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但不管怎么说，凶手能无声无息的打开顶层的防盗门，这个事看似是与那两个值班的大姐脱不开关系，陈倩把烟盒扔给周珊：“自己拿，别客气。周珊，要不这样，明天沈攀去医院，你去园林局找那两个值班人员谈谈话，查清楚钥匙是怎么泄露出去。”
这个可以有，周珊开心的点点头。随着身体的康复，女孩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些想法，她不愿意每个案子都跟在沈攀后面打下手。在周珊心里，爱情与工作是两回事，要区别对待，不能自己事事都让沈攀照顾，自己也是有能力的，学校也好，队里也罢，自己不会比任何人表现得差！
这个想法周珊和沈攀谈过，沈攀是持赞同意见的，他承认女孩的能力。不过沈攀还是再三叮嘱她：“珊子，安全第一，有事立即呼叫支援，别在一个人傻乎乎的往上冲，我不想自己的老婆躺在医院，知道吗？”嗯，这话说了之后沈攀被女孩狠狠一脚踹在屁股上，说是沈攀诅咒她，沈攀很庆幸自己的是笔记本，还没有买台式机，那不然非得跪键盘不可。
说到这里，一阵小跑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很快，赫定大法医气冲冲的推开门，眼睛朝天的喊道：“你们，都跟我来。”说完，赫定转身就走，竟是多一秒都不想停留在刑侦大队办公室一样。
四个人面面相觑，陈倩努努下巴，苦笑道：“走吧，都去看看赫大法医要给我们展示什么？”
站在法医室的门口，赫定不耐烦的盯着陈倩四个人，嘴里嘟囔道：“你们就不能走快点吗，我赶时间。”这都凌晨还赶时间，沈攀摇摇头，赫定这脾气了不得，有技术的人就是牛气。
扔了四件白大褂过来，赫定没好气的朝门后一指：“鞋套和帽子，自己换，不换的不准进来。”话说谁又敢不换好不进去呢，四个人一阵手忙脚乱跟在赫定后面进了法医室。
拉开靠墙的冷冻柜，那具女尸躺在白布下面一动不动。当然，她要动了就有点骇人，不过就算她跳起来在场的几位大抵也不会害怕。把尸体转移到手术台上，赫定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麻利的在女尸腹部一刀划下，要说刀法法医比很多外科医生还要耍得溜，赫定更是其中好手。
拉开腹部找准位置又是一刀下去，赫定撇撇嘴角，说道：“你们自己来看，尸体的子宫是不是没有任何异常。”手术刀“哐当”一声扔到托盘，赫定不耐烦的拿起针线，示意几个人赶快抓紧时间去查看，他要立即缝合刀口回家继续睡觉去。
尸体的子宫柔软而小巧，内部除了肌体组织就不存在任何异物，更没有一个发育成长的生命。陈倩有些尴尬的对赫定笑笑，怪不得这家伙架子大，人家的本职工作是没有丁点差错，不然也不会在刑侦队长跟前嚣张跋扈。
再三的给赫定道了歉，四个人回到了办公室，这下大家都成了闷葫芦，这事蹊跷得让人彻底的迷糊了。
“难道就像沈攀说的那样，真的还有另一个叫李霞的女孩？”良久，陈倩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或者，这张孕检单是李霞生前伪造的？说不定这就是凶手要杀死她的原因。”沈攀点上一支烟，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前后逻辑通透能够自圆其说的就这一种了：“道理很简单，现代社会在城市里工作的人们想要隐藏一个孩子近似于难于登天。既然没有第二个李霞，既然李霞肚子里没有小孩，那就只剩唯一的可能，孕检单是假的，是李霞伪造出来威胁或者恐吓某个人的。”
“我同意沈攀的分析。”周珊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女孩还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沈攀就已经先说了出来。陈倩和谢秦相互看了看，两人同时点点头，要说沈攀的分析还真有点道理，至少这种可能性在眼下的情况里前后都很适合，不唐突不臆想。
“马上五点了，就到这里吧。”陈倩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疲倦的挥挥手：“大家都在办公室小睡一会儿，我也得回办公室眯眯眼睛，不然早上吃不消的。其他的就按照刚才的方案，等早上上班了大家分头去查。”
陈倩离去，没等谢秦说话，沈攀指着后边角落里的那架钢丝床说道：“谢姐，你去床上睡，我和珊子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就行了。”这也没什么好推让的，谢秦自诩身体比不过沈攀和周珊两个年轻人，也就不再客套的拖着脚往角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