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道随心
玄宗大殿之上，中年男子本欲让道随心坐在主位上，不过，一来，道随心非是玄宗之人，二来，那个位置只有玄宗之主才能坐，道随心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坐那个位置。
众人分坐之后，中年男子看着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道随心，开口询问：“先生怎会变得如此？若非熟悉先生身上气息，怕是……”
后面的话，中年男子虽没有说尽，道随心也明了他要说的是什么，抬手理了理衣袖，并无解释的打算，半晌后才轻笑道：“一言难尽。此番来此，是为了取回我当年留在玄宗之物。”
“留在玄宗之物？”中年男子微微皱眉，低头思索了一番，看着道随心道，“可是那副画卷？”
道随心微微点头。
“这……”中年男子面如难色。
“可有什么难处？”道随心见到中年男子的脸色，就知事情定有了其他变化。
“尔等先退下，苍留下。”
再一次听到中年男子让苍留下，道随心不由的多看了苍一眼。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也不多言，直接退了出去。
走出殿门，发现大殿之外还有玄宗弟子在等待着。稍微一想便知他们留在此处的目的，但那人的身份，除了仙去的老宗主，其他人皆是一知半解，认真想来，他们除了知道一个名字，其他的竟是一概不知。
大殿之内，在众位长老离开之后，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中年男子走下主位，来到道随心身边，施礼道：“云渺守护不力，那副画卷……已被烧毁。”
道随心目光一凝，一股力量爆蹿而出，距离道随心最近的中年男子首当其冲，被那股力量震得口吐朱红。而离他们稍微远一些的苍也感觉到气息有所滞碍，这还是因为道随心仅仅只是针对中年男子而已。
苍转头看了眼殿门，发现那股力量在接近殿门的时候却是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心中微微一动，想来道随心并不希望被人知晓他的能为，更不想与玄宗为敌。
“先生。”中年男子的脑袋低的更低了。
苍好奇地看着道随心，心中不断猜测道随心的来历，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竟能够让堂堂的玄宗之主如此卑躬屈膝？
“完全烧毁了？”道随心缓缓吐出一口气，收敛身上气息，轻轻一拂袖，一股轻柔之风拂过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被震伤的腑脏顿时恢复了不少。
一副画卷而已，本不该为此动怒，但在知晓画卷被毁的刹那，道随心竟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怒，这样的现象实属罕见，看来，他找对了此行的突破点。至于其他更多的信息，怕是要拿到残卷才能知悉。
“多谢先生。残卷如今在苍的手上。”
“哦？”道随心闻言，将目光落在静静地站在一边的苍的身上，“为何？”
“苍已是玄宗内定的接班人。”
“这样啊，我想单独与他一谈。”道随心目光微微一动，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看着苍，“不知宗主意下如何？”
“自然。云渺先行告退。”中年男子恭敬一礼便退了出去。
空旷的大殿之中，苍与道随心，一立一坐地对视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在对视中，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静默了许久之后，终是由苍率先开口：“汝是谁？”
“名字？身份？过去的我？现在的我？你这一问，可是有诸多答案，不问清楚，我怎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道随心唇角含笑地看着他。
苍稍微愣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那就都回答。”
“哈！”道随心轻笑一声，颇有兴致地看着苍，“将残卷给我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许是急于知晓道随心的身份，苍并未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残卷交给他。
道随心接过残卷，小心翼翼地解开上头的绳子，动作轻柔地展开画卷。画卷中的图像早已看不清，边缘处还有被火灼烧的痕迹，有几处地方还有黏贴粘合的痕迹，很明显，这幅画卷曾被人修补过，只可惜，损毁的十分严重，想要完全修复起来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知晓这画卷中画的是什么吗？”道随心的视线不离画卷，询问站在一旁等着答案的苍。
“曾有幸见过一次，是一个人的画像。”说到这里，苍却停下了话头，静静地看着道随心。
“不解？”
“是。”
“过去如何，有何妨？身份如何，有何妨？相交相知，看的从不是一个人的过去，也不是一个人的身份。当年，我因修炼的原因，在一次意外的情况下，孤身来到此境。而当时的玄宗之主，乃是现任玄宗之主的师父。”道随心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画卷缓缓卷起，同时画卷上，点点光芒闪动，残破的画卷刹那间恢复原状，而同一时间，本是少年模样的道随心却是突然化作成人模样，与当年苍所见的画中之人一模一样。“有些人，有些事，非三言两语能可说尽。”
感受着身体变化带来的玄妙之感，道随心面上神色不变，内心却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近在咫尺的答案，他却希望远在天涯，因为，只有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才能留住一份清静，一份安宁。
轻轻一扬手，手中的画卷顿时化作尘烟消散，“当年，在我离开道境之前，他特意寻我，要我留下一副自画像，说此画像在未来的某一日，对我会有所帮助。当时的我也不过一笑而已。未来，如此虚无缥缈的一个词，谁又能保证未来就如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呢？”随着手中画卷如烟尘飘散，道随心又恢复回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不过，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他的能为。”
“苍，你有着过人的天资，是幸运儿，却也极其的不幸，可知为何？”收敛心神，道随心知道这世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果，至于因为何，前尘已尽，追究无意，即与他有关，他承接便是。
“愿闻其详。”苍目光微闪，道随心虽然说了很多，却没有明确地解释任何东西。
“你的不幸在未来。”道随心看着苍，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也止住了话题，玄宗的未来，自由它自己决定，就如同当年，“走吧，再待下去，你的同修可都要心急了。”
苍颇为无奈地看着道随心的身影，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跟上他的脚步。
一转眼，三个月的时光匆匆而逝。
玄宗众人虽是好奇道随心的来历身份，但却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往。
茂密的竹林内，微风轻拂，竹叶沙沙作响，道随心立身于竹林之中，微闭着双眸，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留下一封书信，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道随心听到声音，唇角轻轻泛起一丝笑意，抬眸看向身后之人，“没想到苍也有说笑的一日。”
“苍从不说笑。”
“呵，离别最是伤感，倒不如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道随心淡淡一笑。
“这样的理由，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