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圣泉

“重要的是场合。”奈瑟琳说道。她的兴致很高，丝毫没有因为连日旅行和早早起床而显露出疲态。

“是的，非常正确，陛下！”更在她的身后，伊芙琳赞同地表示，有一大群人以同样的兴高采烈附和。这一大群人包括了安薇娜、莱昂的两位侍从和好些猎手，昨天一同在泉水中沐浴的几乎全部在场。

莱昂是这群人中唯一没有任何表示的——假如不把尼克也算上的话。尽管已经踏上了德拉帕斯的土地，奈瑟琳女王仍然下令一大早就出发。车辆和行李在昨夜就都已备好，此刻他们用过早餐，正在前往驿站的途中。

“所以没有任何害羞的必要，”精灵女王继续她的讲话，“昨天你明明很高兴来着。精灵的习俗暂且不论，至少按人类的标准，你没有任何损失，毫无疑问是赚到了呢。”

“呃，”莱昂好容易才挤出话来，光是稍稍回想一下都让他觉得脸上有两团火在烧，“我，我……”没错，确实赚到了，而且不少。对于绝大多数男性而言，他昨天的经历绝对是梦寐以求的。

奈瑟琳像个老奶妈一样谆谆善诱：“看来你还是没能明白。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穿上闪亮的铠甲，披上大红的天鹅绒斗篷，头盔插上羽毛，这样就算是打扮得体了吗？重要的是场合啊。我在普拉哈时，曾经到码头旁的小酒馆，与码头工人还有水手们一同喝酒聊天。在那种地方，盛装根本不合适。你要是和我说的一样穿着去，不仅突兀，而且一定会被人当成是傻子。反过来也是一样嘛。莱昂先生，作为有智慧的生灵，最重要的就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啊。”

我可以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但我绝对不能把内心的想法诚实地表达出来，这个道理您懂得吗，陛下？昨天的沐浴确实如天堂般美好，但同时，他觉得煎熬的程度比起地狱只怕也不遑多让。

“莱昂需要时间来适应，”安薇娜说，“我想伊芙琳小姐和薇妮小姐也是，我也一样。多来几次就好啦，正好现在是夏天，机会多得是。”

多来几次？机会多得是？莱昂开始认真考虑找个什么理由逃走。

伊芙琳悄悄捏了捏他手掌：“听到陛下说了吗？很期待吧？”

“那倒未必，我实在不想再来一次了。不过，假如只有你和我的话，还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此话当真？”

“当真。作为有智慧的生灵，最重要的就是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嘛。”

女巫不再出声。莱昂偷偷瞄了瞄她的侧脸，视线正好与她相接，于是急急忙忙地又把眼睛挪开。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精灵的驿站形制简单，一座凉亭似的马厩，一片树林环绕的圆形广场，一条白石板大道贯穿树林与广场，仅此而已。广场上停满了马车和货车，费穆拉诺·林歌将军带着彩虹卫们前来送行，看模样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女王和将军在交谈，其他人在旁等候。趁此机会，莱昂好好欣赏了一番车队。马车的精致自然不用说，他花了好长时间，依然分辨不出来哪些是拉人的，哪些是拉货的。更稀罕的是，所有拉车的马都是纯白的毛色，一个车队足有数百匹雄壮的高头大马，竟然找不出一根杂色的毛发。

这样的阵容，只怕塞尔兹、拉米拉斯和费尼姆加在一起也凑不出来。即便在安薇娜的马厩里，也找不到五匹纯色的白马。

忽然间，一匹模样有些古怪的马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匹马背对着他，在一群同类中本应毫不起眼，莱昂自己也说不上来，视线为何不知不觉间就被吸引过去。同样洁白的毛色，背鬃更长，马尾则稍短，背上没有索套和鞍鞯，也没有长绳将它与任何一辆车相连。

或许是偶然，那匹马的脑袋左右摇摆了几下，莱昂得以看清，它的额前生着一根银色螺旋的长角。随着脑袋的晃动，有淡淡的银色光晕扩散。他倒抽了一口气：“独角兽？”

奈瑟琳正好结束了与费穆拉诺的交谈。“没错，”她说，“你看到的正是诸多种族的传说中都提到过的高贵生物独角兽，这一只的名字是普利斯。它是我儿时的朋友和坐骑，这次是迎接我来了。”

“我们可以靠近看看吗？”伊芙琳问。

“当然可以，摸摸抱抱，甚至跳上去跑几圈都没问题，独角兽的性子是非常非常温顺的，普利斯当然也不例外。嗯，仅限于它没有喝太多的时候，希望今天还没人喂过它酒。”

“那我们不客气啦。”欢呼了声，女巫拉着薇妮一同跑向独角兽。

莱昂跟在她们后面，身为男性，他多少还矜持些，所以按捺住了迫不及待的心情，用走而不是跑的。

传说这种生物迅捷无比，最快的马也无法追上；它们生性温顺，却又无比高傲，几乎不可能驯服；遇到危险时，可以随意改变大小与颜色，所以极难追捕。最神奇的是它们的角，能滤除尘埃，中和毒素，治愈疾病。

在巨塔城的图书馆里，莱昂曾在某本史诗上读到过，古尼尔帝国时期，曾经有一队奴隶从奴隶主的监牢中逃脱。他们经历了艰难的逃亡旅程，在一个夜晚，干渴的奴隶们来到一个水池旁，但是池中的水被早就奴隶主们下了毒，无法供他们解渴。这时一只独角兽出现，用它的角轻轻点了点水面，有毒的水立即变得清澈甘甜。那些奴隶得以生存下去，在数月后终于摆脱了奴隶主们的阴影，在群山与大海之间建起了新的国家，这边是后来的塞尔兹王国。

可即便是学识渊博、经验丰富龙堡的修士，也无法说清，世上究竟是否真有独角兽存在。如今亲眼见到，他心头难免有点儿激动。

女巫半跪在独角兽普利斯的跟前，向它认真地行了个礼，薇妮也跟着这样做。独角兽似乎很喜欢她们，它摇晃着脑袋，亲昵地蹭着两位女孩的胳膊作为回应，还伸出浅紫色的温软舌头，轮流舔着她们俩的手和脸，惹得她们咯咯直笑。对于她们俩各种热情过度的行为，比如搂搂抱抱，拍拍打打，甚至骑到背上，它完全没有分毫反感或是不耐烦的表示。

莱昂凑了过去：“让我也试试——”

他的手伸向普利斯优雅的颈脖。出乎意料，独角兽转头望了他一眼，黑亮的眼睛透着再明显不过的鄙夷，随即便掉转身子，屁股朝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