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苦求
卫初音惊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说要分府了？”
萧紫庭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方才祖父考校我武艺，得他老人家亲自指点……我方才觉得我竟浪费了这许多的岁月，不过如今尚未晚矣，祖父说大器晚成。只要早些分府，我便能经常来国公府向祖父讨教……”
卫初音知道他小时被养废之事是萧紫庭心中永远的痛，只在心里暗叹一口气，面上却握住了萧紫庭的手，“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如今我俩大婚才刚过了三日，无论如何也要过了头一月吧？”
萧紫庭知道卫初音的顾忌，轻轻点了点头，“阿音你放心，分府的事是我提的，我不会让你为难。”
卫初音心中感动，又握了握萧紫庭的手。
日子过得飞快，从春末走到了夏初，衣裳也越减越薄。
卫初音和萧紫庭两人分床不分居，虽然对于萧紫庭年轻气盛来说实在有些难忍，可到底念着章氏的话不敢与卫初音胡闹。每每到了紧要关头总还能自控，只是苦了卫初音，手臂酸痛是免不了的事。
这一日，趁着齐聚章氏房中用完晚膳之后，记得前事许过诺的萧紫庭就趁机站了起来，朝萧王爷和章氏磕了一个头，“爹、娘，先前儿子在与阿音说亲之时，就已经与爹和娘商议好了。等大婚之后过了头月，儿子就和阿音分出去。如今更是沾了圣人的光，得了祖宗的荫庇，被官家封了忠义伯，也赐了宅邸。大后日便是吉日，儿子便想着与阿音一块搬出府去。只是还请娘和嫂嫂帮忙寻几房可靠的家人，让儿子带过去。”
世子妃心中暗喜，可瞧瞧章氏和萧王爷的脸色，就硬是压住了心中的雀跃，面上做了责怪的表情，“二叔这是说的什么话？高堂尚在，怎好提‘分家’二字？”
萧云庭也劝，“紫庭你先起来，你才大婚，弟妹年纪也小。你们两个若是分出去单独开府，不说爹娘担不担心，我这个做大哥的第一个不放心。”
萧紫庭还没说话，章氏已经抹起了眼泪，“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恨爹娘，爹娘对你亏欠甚多，你才刚刚成家还没得了子嗣，怎好分出去？你这是生生地在往娘心窝子里插刀子呢。”
卫初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看看跪在地上犟着头颈的萧紫庭，只好尴尬地站了起来。
可她一动，章氏就把目光投向了她，连忙招手示意卫初音走到她身边去。
卫初音不好犹豫，直接走到了章氏的身边，就被章氏一把拉住了手，“这孩子虽说是媳妇，可在我心里就是拿她当了自家女儿一般。如今她才嫁来我家几日，你就要带她分府出去？你也不问问你娘舍不舍得？”
又朝卫初音哭道：“好孩子，只求你念着我十月怀胎的苦，也帮着我劝劝你那官人！”
卫初音心中暗暗叫苦，但面上只好勉强一笑，正要说话之时，萧紫庭“豁”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伸手就将左右为难的卫初音拉到了身后。
“娘！”萧紫庭脸上带了怒气，“您儿子是什么脾性的人您难不成还会不知晓？又何必去为难阿音。”
“她是新媳妇，为人又孝顺，您开口说话您叫她怎么办？这不是存心为难她吗？”萧紫庭开口就像连珠炮，“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阿音既然已经嫁了我，那这辈子自然都是要听我的。我说了要分府，她难道敢忤逆我？娘，您就别为难她了吧。”
章氏气得直抚胸口，心中暗骂小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说不过萧紫庭，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稳坐钓鱼台不动如山的萧王爷，“王爷，您到是说说呢。紫庭和阿音都还小，可是万万不能分出去的呢。”
萧王爷叹口气，看向了萧紫庭，“逆子，你看看把你娘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们夫妇二人都年纪还小，以前在羽翼之下生长，一下子突然分出去，只怕你们二人处理不来。依我看，等过几年再说吧。”
“你若是担心官家赐的宅邸无人居住不恭敬，那我让你大哥上表奏请官家收回赏赐……”
萧紫庭大急，现在说是等过几年，可真等过几年，只怕又要再等几年，这如何说得？
“爹，当初儿子求您和娘之时，您和娘可都是答应的。”萧紫庭声音渐渐扬高，“我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重诺，既然当初答应儿子的，为何如今又改口反悔？”
萧王爷有些生气了，“一家子住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有多好！为何非要分出府去？”
萧紫庭鼓了鼓腮帮子，握着卫初音的手越来越紧。卫初音知道不好，正要上前一步岔开萧紫庭即将要说的话。可脚步才一动，萧紫庭的话就已经蹦了出来。
“爹和娘难道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吗？”萧紫庭声音转冷，“当年儿子是如何被养废的，儿子已经不愿追究。只是儿子已经娶妻，日后还要养育子女，儿子可不愿意继续祸害了我的子女！”
萧王爷、章氏的脸色同时一白，萧王爷瞬间又涨红了脸，吼道：“你把你爹娘都想成什么人了？你个畜生，你个畜生！”
章氏却垂下了眼泪，伸手扯住了暴怒的萧王爷的衣袖，泣声道：“儿大不由爹娘，算了算了，由着他去吧。总归是咱们对不起他，由着吧。不然他心中一根刺，也不知何时才能拔出……罢了罢了……”
萧云庭叹了口气，走到了几乎暴跳如雷的萧王爷的面前跪下，“爹，总归是因为儿子，实在对不起紫庭，爹和娘如果有怒气的话，只管朝儿子发作吧。”
世子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偷偷撇了撇嘴，也拿帕子捂了脸跪在了萧王爷的面前，“爹有怒气的话，只管发作到儿媳的头上。”
卫初音眼见屋内气氛僵持，心中大急就使劲地抽了抽自己的手，可却被萧紫庭握得紧紧的，一丝一毫都动不了。
卫初音越发急了，“爹娘总归是爹娘，怎能惹得他们二老一个发怒、一个伤心呢？快些松开，我去给爹娘赔罪去。”
萧紫庭的火气越发大了，“赔什么罪？要是赔罪也该是我赔，阿音你是无辜的！”
猛地松开了卫初音的手，萧紫庭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拼命地朝萧王爷和章氏磕起头来，“爹娘，儿子不孝，求爹娘就允了儿子和阿音分府另居吧？”
不过磕了几个头，萧紫庭的额头就磕破了，星星点点的血珠子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溅。
卫初音心疼得要命，连忙上去去抱萧紫庭的头，一边拿帕子去捂他的额头，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原来还在抹眼泪的章氏就愣住了，她是真没想到萧紫庭要分府的心思已经坚决到了这种程度。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看着萧紫庭几乎要把头磕裂的架势，章氏的心就像是被谁使劲地掐住了，哀声朝萧王爷道：“王爷，咱们就两个儿子，你就舍得让他磕头磕死了？允了吧，求你允了吧……”
萧王爷看着眼前如闹剧般的场面，突然就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精打采了。
“儿女都是债啊！”萧王爷摇头苦笑，“起来吧！莫要再磕头了，就允了你！”
萧紫庭用力磕了几个头，额头破了，脑子也有些晕乎乎的，半日才反应过来。大喜之下又朝萧王爷磕了一个头，“儿子便是和阿音一块离了府，也总归是爹和娘的儿子、阿音也总归是爹娘的儿媳。该有的孝顺和孝敬，儿子和阿音保证绝对不会少了哪一样。请爹和娘只管放心。”
章氏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半张脸都被血染红了，喃喃道：“孝顺和孝敬无论哪样我和你爹都不要，只要你和阿音两个好好地把日子过好，别让爹和娘为你们两个担心，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卫初音心疼萧紫庭，怕帕子不干净，连忙就扶着萧紫庭朝萧王爷和章氏求道：“爹、娘，官人额头破了，儿媳扶着他去上药可好？”
章氏点点头，卫初音就急忙叫来了珍珠，一并扶着出了章氏的百花居，回秋居院了。
秋居院正房，卫初音给靠在炕上的萧紫庭上好了药，珍珠又递了干净的白布给了卫初音。
卫初音一边替萧紫庭绑伤口，一边轻声埋怨，“便是今日不成，日后再提也就是了。何苦伤着了自己，不光疼你身上，也疼在我心里。”
萧紫庭握了握卫初音的手，微微一笑，“我以前不懂事，和你定亲之后，便总是怕又是梦一场。又怕日后对你不好，怕你会后悔。每晚睡不着的时候，就总是在想，我萧紫庭能为阿音你做些什么？”
萧紫庭黑眸中满是深情，“想来想去，我除了对阿音你好，一生一世的好，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外，再不能为你做得更多。”
“阿音你不知道，每次看你在爹娘那立规矩，连口热饭也吃不着时，我心里有多痛。所以，这分府的事，便是我为你争取的第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