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庵堂
许娘子只是微微一笑,“你外祖请了相熟的太医已经替娘开了养身方子,如今正喝着呢。娘的身子也好了许多,你不必担心。”
说到这,卫初音却又想起了一桩事,“不是之前听外祖说,要给娘办一个认亲宴吗?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到如今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许娘子横了卫初音一眼,到底不舍得说她没规矩议论长辈,“是娘不让你外祖操办的……这东京城里都是些老熟人,谁不认识谁?到时候,定要硬着脸皮假装,背后却被人指指点点……娘实在是做不来。”
卫初音想想那场景也觉得尴尬,许娘子生性柔弱,若只是为了一个公开的名分,就要她这样带上面具与旁人去周旋,也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可若是没有认亲宴,娘日后如何出去走动?”卫初音皱了皱眉头,又想起了不办认亲宴的弊端。
许娘子微微一笑,“娘早已经是心若死灰之人,什么走动、什么交际,娘统统不需要。”
柔柔看了一眼卫初音,目光中自然流露出了温柔溺爱,许娘子摸了摸卫初音满头的青丝,悠悠道:“娘已经与你外祖说过了,过些日子娘便搬到庵堂里去住。”
什么?卫初音大惊失色,“娘,您浑说什么?”
许娘子摇摇手,示意卫初音听她说:“你和阿显认祖归宗,国公爷和老夫人自然不会委屈亏待了你俩,娘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去了庵堂,既没有了俗世的纠葛,也能替你爹多念几卷往生经,为你与阿显祈福!”
卫初音的眼泪“唰唰”就落了下来,许娘子的语气太过温柔平静,似乎昭示着许娘子真的对俗世毫无留念了……卫初音心中无端的恐慌了起来,只怕许娘子说去庵堂的话是真的。
许娘子见卫初音哭了,有些乱了手脚,连忙抽了帕子给卫初音擦脸,“你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
卫初音抢过帕子,团在一块胡乱擦了擦脸,“娘,无论是我还是阿显,我们都绝不会让您一个人待在那冷冰冰的庵堂里的!您若是有这样的念头,那我和阿显就直接从国公府里搬出来,接了你一块回去咱们火锅店……咱们虽然苦,苦点,可一家人不分离比什么都重要!”
许娘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忍不住一把搂住了卫初音,“傻孩子……”
说好说歹,总算说的许娘子不再提去庵堂的事了。
卫初音面上虽然平静,可一颗心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行,只因为阿显和她离了许娘子的身边,许娘子再没有什么牵挂所以才会觉得俗世无可恋……若要解决根本,那就必须给她找到开始新生活的奔头。
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来回地转悠,卫初音直接就将念头打到了刘大官人的身上……听阿显说过,刘大官人是个鳏夫,早些年夫人就去世了,膝下也没有子女。凭他的人品,配许娘子自然是足够的。
许娘子还不知道只是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因为她一句要去庵堂的话,就促使了她的女儿下定了决心,要替她开发“第二春”。
抛了自个的话题不提,许娘子反问起了卫初音的亲事,“我听阿显说过了,你与唐小哥的亲事已经不作数了,那老夫人和国公爷可有提过你的亲事?”
卫初音脸微微一红,“如今只是提了提,还不知到底能不能成呢!”
自家女儿的性格许娘子自然清楚万分,难得见到会羞涩、会脸红的卫初音,许娘子忍不住吃惊了。随即就笑开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让我家阿音给看中了的?”
卫初音低了头玩了一会儿衣带,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这人娘也认识!”
许娘子瞪大了眼睛,发自内心的喜悦直接就流露了出来,“可是萧公子?”
卫初音羞涩地点点头,“只到底还没作准的事,娘歇歇等得了准信再与外人提。”
许娘子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家阿音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配配配,真是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看卫初音的小女儿之态毕露,许娘子面上虽然没提,可心中却暗自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唐小哥。
卫初音被许娘子打趣羞得脸都红了,赶紧另起了话头说别的。可许娘子时不时就笑眯眯地盯着她看,所以卫初音的脸就一直是红的。
从太师府里出来,富贵已经等在二门处了。
卫初音在许娘子那待的时间不短,若不是她坚持今日还有事下次再来,只怕依依不舍的许娘子定要留她用了午膳才肯放她走。
富贵听见响动探头一看,见是卫初音被丫环婆子们簇拥着下了轿子。连忙就溜下了车,抽了矮凳放在车辕旁,又亲自掀了车帘等卫初音上车。
马车极快地驶出了太师府,富贵才找到机会朝车厢里头喊了一句,“小的已经把三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妥而来!三小姐,如今咱们去哪?”
过了一会儿,车厢里有声音响起,富贵侧耳一听,是菡萏的声音。
只听菡萏笑道:“既都已经把三小姐交代的差事办妥了,哪还用问?便直接去吧!”
富贵抖擞了精神,高声应了一声“哎”。手上用力一提缰绳,拉车的四匹骏马转了马头,直接往潘楼街驶去。
卫家火锅店,萧紫庭早早的等在了店里,一人占了一桌。
他是贵客,而且难得会来火锅店,朱大娘动了动脑子就猜到了只怕这位小公爷是与她家大姐约好在店里见面的。
便吩咐了易三和万大,别再接客了,省得待会儿万一又怎么地又要赶人……反正都要得罪人,现在赶人总比人家吃了一半再赶好。即不伤了和气,也不会让自个亏了本。
桌上有酸菜汤底的鱼肉火锅袅袅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酸香,萧紫庭不吃辣,卫家火锅店里几乎无人不晓。所以,包娘子才特意为他上了一锅不辣的鱼肉火锅。
萧紫庭也不用青松伺候,自个拿了筷子、勺子就舀了锅里的鱼丸品尝,只觉得味道的确鲜美,可总归吃不到阿音做的菜里那种独有的滋味。
这鱼丸,对萧紫庭而言,便失了滋味。
见萧紫庭住了筷子,朱大娘就知道定是不合他的口味。
可想想这些皇孙公子的,吃的都是些金贵的吃食,她们店里的火锅只怕不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可这火锅是她们店里的招牌吃食,这都不满意,那她们店里还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干脆也就由着萧紫庭一个人对着一锅鱼肉火锅发呆。
等不了多久,卫初音便来了。
再见对方,不过几日,便又觉得对方似乎又多了几分不同。便在各自的眼中,更添了几分好奇和喜欢。
“阿音!”萧紫庭站了起来,朝卫初音笑着喊了一声。
卫初音朝朱大娘几个笑了笑,就直接走到了萧紫庭的桌前停下福了福,“紫庭!”
萧紫庭想去扶卫初音,可菡萏和小妹动作快,已经扶着卫初音坐在了萧紫庭的对面。萧紫庭无奈地收了手,也跟着坐了下来。
朱大娘殷勤地走了过来,替卫初音摆上了干净烫过的碗筷,“阿音,可吃过午饭了?可要叫包娘子再上几个菜?”
卫初音往桌上一瞧,一锅深碧色的酸菜汤中,许许多多雪白如元宵般的鱼丸随着蒸汽在汤面上浮浮沉沉,一股子酸香扑鼻而来。就朝朱大娘笑了笑,“这便尽够了!”
菡萏挽了袖子要帮卫初音舀汤舀鱼丸,卫初音挥挥手,“去吧去吧!我这不用你伺候,去看看你娘,小妹也去见见你大哥!”
萧紫庭见卫初音不要丫环伺候,想着以前在卫家火锅店吃饭时,许娘子和卫初音给他夹菜时的场景,就笨拙地拿起了卫初音身前桌上的勺子和筷子,替卫初音舀了一碗酸菜鱼汤并几个雪白的鱼丸,“阿音,你还没用过膳,别忙着说话,先喝些汤垫垫!这锅子虽不如你做的味美,可也不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