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名声
鹦哥心中一喜,仔仔细细看了眼老夫人,见老夫人面上虽然带笑,可眼中却没半点玩笑的意思,心中不由大定。
三小姐为人如何,她自然是知晓的。
当日便是她和三小姐联手,将喜鹊和被喜鹊牵连着的二房一并拖下了水。事后,她得了老夫人第一贴身心腹大丫环的好,而三小姐则狠狠打了二房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国公府里站稳了脚。
原本,她没坐上喜鹊的位置时,日日只想着若有一日能得了喜鹊的位置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可真等她赶走了喜鹊,做了老夫人贴身丫环时,便想的就更多了。
老夫人春秋有限,她如今仗着老夫人的确风光,可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她的前程如何,谁来作保?
可没想,老夫人竟洞察了她的小心思,今日便在众人的面前、这样的情况下,替她寻好了日后能为她做主的人。
鹦哥心中一半是感激一半是心惊,只觉姜还是老的辣,日后待老夫人更多了几分小意体贴不提。
当下就欢欢喜喜地走了三步,朝对面的卫初音深深地福了下去,“三小姐,今日奴婢便听了老夫人的话,日后奴婢可就要依靠您了。”
便是三小姐日后出了嫁成了卫家的大姑子,可显哥有多听三小姐的话没人不知晓,就算显哥日后娶了媳妇,难道还怕显哥忘了三小姐?
她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学喜鹊行那背主之事。等老夫人百年之后,再托了人带信给了三小姐,想来依了三小姐的为人,自然会妥帖的帮她安排好了出路。
一瞬间,鹦哥便理清了前后,深深地感激起老夫人来。
卫初音不看鹦哥,只看向了老夫人,见老夫人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卫初音一想便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
老夫人如今还是卫国公府的老封君,有她一日,鹦哥的地位便是超然的。
她如今将鹦哥托付给她,一是想让自己未出嫁还在府中的时候,还能让鹦哥这个体面的大丫环替她办事,她多几分体面,办起事来也越发顺手;二也只怕是真心疼鹦哥,便将鹦哥托付给她。
卫初音便微微一笑,亲自扶了鹦哥起来,嘴上说道:“鹦哥姐姐说的哪里话?便是你是老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我便是要敬着尊着,慢不敢说依靠、托付什么的,日后鹦哥姐姐若有什么难事,只管来找我就成了!”
上首处谈笑风生,下首处二夫人只觉得从青砖上传来的凉意一阵阵地从膝盖处传了上来,又酸又麻的,可偏偏上头那老不死和小贱人,还有那几个贱婢个个都目中无人,竟好似根本没瞧见她这个二夫人还在下首处跪着呢。
可恨,真是可恨!
二夫人咬碎了满嘴的牙,心中无不怨念地喊着,二爷啊二爷,您怎么还不来?
议事厅里气氛诡异,众管事娘子瞧瞧日头升得老高,外头还有大半的事等着她们去处理,可此时谁又敢先说一个“走”字?
不论老夫人和三小姐在上首处说些什么,只看二夫人依旧跪着,可老夫人也不说一个走字,只怕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只这议事厅有什么好呆的?难道说老夫人是在等人?那等的又是谁呢?
众管事娘子一并发动了或聪明、或蠢笨的脑子,齐齐想着老夫人究竟是在等谁来。
不用管事娘子们猜,外头有纷乱的脚步声渐渐传了进来,甚至在脚步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叫“娘”、“祖母”的声音。
不用猜了,众管事娘子心中齐齐有了数,这是二房的二爷并三公子、三奶奶,还有几位小姐一并来了吧?
再看看二夫人,二夫人早就扭麻花似的扭了身子,面带欣喜地看着议事厅外。若不是老夫人还在这呢,只怕二夫人就要直接扑出去了吧?
卫二爷一跨进议事厅大门,就一眼瞧见了正跪在地上扭着身子,满脸欣喜地看着他的二夫人,卫二爷重重吸了口气,硬是忍不住上前踹二夫人一脚骂她一声“蠢妇”的冲动。
快走了几步,眼角都不带二夫人一下,卫二爷走到了上首处老夫人的面前,撩起袍子“噗通”一声就给看也不看他只顾着和三丫头还有几个丫环说笑的老夫人跪了下去。
“娘!儿子不孝,没管教好这蠢妇,才让这蠢妇屡次惹您生气,是儿子的错。”卫二爷弯着肥硕的腰身困难地伏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娘,无论如何,您要打要骂儿子都听您的,就是您要让儿子休了这个蠢妇儿子也绝没有二话。”
老夫人这才感兴趣地转过了头,先是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偏又十分害怕的二夫人,再看向了头依旧伏在地上的卫二爷,“真的?真的舍得,就把她给休回去?”
二夫人急了,生怕卫二爷真回答一句“舍得”,可眼睛瞥过站成一圈的自己这一房的子孙,见嫡亲儿子勤德和勤德儿媳牛氏都是畏畏缩缩的,心里恨得直咬牙。再看看,几个嫡亲的孙子都不在,这时候正该是上学的时候,此时是指望不上了,还好三个孙女儿还在。
病急乱投医,二夫人只好偷偷出手狠拧了恰好站在她旁边的卫凤一把,低声道:“死丫头,还不快些帮你祖母说话?”
往日的时候,她嫌弃自家儿子懦弱、儿媳软绵,生怕教养不好几个孙女儿,便把卫岚三个都从小就抱到自己身边教养。
这三个孙女中,唯有卫凤是城府最深的,她如今指望不上自家官人,就连自家儿子和儿媳也指望不上,那只有指望自己的孙女了。
卫凤吃疼,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亲祖母,心中暗骂,若不是您是我亲祖母是没得选的事,我还真不想认个这么蠢的人做祖母。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卫凤还是上前一步,跪在了卫二爷的身后,抽了帕子掩面哭道:“老夫人,我祖母纵有千错万错,可还求您看在她为我们卫家养育了这么多孩子延绵后代的份上,再给我祖母一次机会,就饶了她吧?”
这便是二夫人心中最想说的话,也是她能逃脱老夫人滔天怒火下的唯一一个理由和机会。
听卫凤这么说,二夫人面上不好显,心里却乐得直拍巴掌。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嫡亲孙女儿,果然会说话!
卫凤跪了,二房其他人也不好再站着,呼啦啦地跪了一片,又是哭的又是喊的,乱糟糟一片都是,“求老夫人饶了我娘!”、“求老夫人饶了我祖母!”
老夫人被吵得头疼,卫初音见老夫人皱起了眉毛,连忙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后,伸了手轻柔地替老夫人揉起额角来。
又趁议事厅里一片吵闹时,卫初音低了头轻轻在老夫人耳旁说道:“老夫人,阿显年纪轻,阿音只怕是快要出门的人。若是这次再轻轻放过,等日后显哥媳妇进门,只怕难为了她新人难做,阿显面上也无光。”
老夫人心中一凛,连忙又硬起了心肠,喝道:“我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嚎得哪门子的丧?”
哭喊声一顿,便再哭不下去了。
卫二爷恰在此时抬起了头,眼圈泛红地看向了老夫人,“儿子也不问这蠢妇到底做错了什么,只是求老夫人看在这么多孩子都替她求情的面上,好歹也给儿子一个体面,给这蠢妇最后一点脸面吧!”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卫二爷。还以为老二这么些年都是混过去的,没想到避重就轻、以退为进这一招倒学得不错。
大约是知道自家娘子做的蠢事,又是纵容了手下人在府里敛财,又是被自家侄孙女儿揭穿了便来胡搅蛮缠,还想趁机会毁了自家侄孙女儿的名声和容貌,一件件一桩桩,哪件、哪桩抖落出来是好听的?
老二就干脆提也不提,只说了认错,最后还用了孩子来求情。
老夫人不觉齿冷,这庶子都与她没关系,那庶子的孩子跟她不是越发没关系?
她这些年已经算是看在故去的老国公爷的份上,从未苛待过二房的人。可到底嫡庶有别,她是绝不可能将二房的人当成自己嫡亲所出的。
这些,老二都分明明白,可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喊了出来。好像若是她这个做嫡母的不怜悯、不慈祥,便是恶毒、虐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