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瑟瑟

第二日，果然卫贵就亲自来请卫初音了，“小小姐，只因那名清客却是名先生，到底是进出二门不方便。国公爷便让小的来请小小姐，移驾至外院的凌波阁，那名清客便在凌波阁中相候。”

卫初音连忙叫了珍珠和瑟瑟过来，让她们两个帮忙整理她的仪容。不管那要教导她的清客在祖父那的地位如何，总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只管自己，总也要尊敬几分的。

因为是去上课的，卫初音只讲究尊重并不要怎样的华丽，只头上插了两朵小小的珍珠珠花，耳朵上一对猫睛石耳坠，外加手上一只碧玉镯子，一身碧绿色的褙子外加白色的挑线裙子也就尽够了。

本来卫初音这些年忙着照顾许娘子和卫显，在陵水村的时候许娘子又不让她出去卖手艺，一家人勉强混个肚饱要怎样吃喝却是不敢想的。

就是到了东京，手上富裕了起来，可到底她事事操心，日日围着灶台转，却也没胖了多少。

倒是真进了国公府，日日被老夫人顿顿燕窝粥，早起一杯羊乳，漱口都是用了参茶的养着，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整个人就拔高了一截，身上也长了肉。

不说一身皮子白嫩如玉，就是连一头黄糟糟的头发都变得油光水滑起来，五官更是长开了许多。

也难怪每次回去卫家火锅店，朱大娘、包娘子她们总也不敢认。

女大十八变，这不正在变吗？

天太热，荣寿堂的门口早就备好了竹轿子。

卫贵是精乖的人，早已经知道消息，这国公府要和萧王府联姻了。本就待卫初音十分尊敬，如今更是恨不得站在卫初音的脚下，由着当卫初音上竹轿子的踏脚石了。

卫初音如何敢，连声道：“卫大总管，你是跟了老夫人和祖父的老人了，阿音如何敢？没的折煞了阿音！八字还没一撇，卫大总管往日如何，日后还是如何吧！”

卫贵倒是越发高看了卫初音一眼，知道她心眼通明，便笑嘻嘻地站起了身，笑道：“小小姐是富贵人，下边人都在传小小姐就是那金凤凰落在了咱们国公府里，就要带楔了咱们国公府呢。”

卫初音脸一板，“卫大总管的话，叫阿音怎么接？什么金凤凰，金凤凰可是在宫里呢。这些话日后府里再有人传，卫大总管也该给个厉害瞧瞧了，免得害了阿音不算，还祸害了咱们一府的人。”

卫贵脸色一变，正要连声应了，就听见旁边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传来，“哟！这话说得对，我可没看见什么金凤凰，倒是看见了一只野鸡呢。从没听过什么野鸡也能成凤凰的，那不成笑话了吗？哈哈哈！”

卫初音暗自头疼，转头看向了那还在“哈哈”笑的人，福了福，“二夫人！”

二夫人正从一顶竹轿子上下来，身后还鱼贯地下来了卫岚几姐妹，这么大热的天二房的祖孙几个也不嫌热，那是一身的绫罗绸缎，恨不得头上顶个几斤赤金的首饰不罢休。

二夫人嫌恶地瞥了一眼卫初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货色，也配寻得那样好的亲事，我呸！”说完，便带着卫岚姐妹几个直接往荣寿堂里进去。

卫贵小心翼翼地觑了面无表情的卫初音一眼，小声道：“小小姐，二夫人她……”

应该便是她婚事的事传到二房去了，论理她的岁数还没卫岚大，没的先议小的，再议大的婚事，伦理纲常全不顾了。

二夫人嫌自家儿媳小家子出身，生怕养不好几个女孩子，打卫岚三姐妹一落地个个都是还没足月就抱到了自己身边教养。二夫人虽然为人刻薄，倒是对几个孙女不差。所以一听闻了老夫人和小卫国公要给卫初音议亲的事才会着了急，大热的天来吵老夫人。

要知道自从之前小卫国公发了话，二房要分出去之后，二房夫妻没有大事可是从来不登荣寿堂的大门，就是连日常的请安问候一概全自动免了的。

也难怪二夫人忍不住心中嫉恨，在荣寿堂的大门口就对她冷嘲热讽起来。

卫初音也不介意，只是朝卫贵微微一笑，“无事，卫大总管只需记得我的话，府里喜欢乱嚼舌根的不少，没的还没准信，人人都知晓了！”

大热的天，卫贵却是一身的冷汗。

心里更是把那些长舌的东西恨了个半死……这小小姐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怪他没管好下面的人，让八字还没一撇的消息都传到二夫人那去了嘛。

可这内院的事，他这个大总管总不好事事插手……卫贵黑了脸，只想着要寻那专管内院的马平家的好好叙叙话。

卫初音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二房祖孙几个正袅袅婷婷地进了正房的大门，心中替老夫人叹了口气，不知道她老人家到底要如何应付这难缠的母女几个。

心里摇摇头，卫初音知道这事她是不能凑上去的，没的让二夫人越发的指桑骂槐，老夫人更难安抚。便直接上了轿子，往外院而去。

卫国公府是圣祖皇帝时御赐的宅子，又大位置又好，当时外院便是砍了半座花园建的。里头有假山、有水池，亭台楼阁、四时花景样样不少。

凌波阁便是建在一汪碧池之上的，缘何称为是碧池，不光水绿，水面上还开满了荷花。荷叶田田，又有粉色的菡萏开于其上，清香扑鼻，就连吹来的热风也沾染上了几分香气、几分仙气。

卫初音停下，细细赏了会景，这才笑眯眯地朝珍珠吩咐道：“找了船娘，去捡几张新鲜干净的荷叶来，待会儿中午我亲自下厨，做一桌荷叶菜孝敬了老夫人和祖父。”

二房祖孙几个来势汹汹，只怕老夫人心中又要窝火。这荷叶清热解毒，倒是最好的了。

珍珠应了去找船娘，瑟瑟却抿嘴笑了，“小小姐，人家小姐只知道赏景赏荷花，偏小小姐就是想着做菜，想着孝敬老夫人和国公爷，真真是一片孝心呢！”

自从知道老夫人的打算，要把珍珠和瑟瑟也带去做了她的陪嫁丫环，卫初音便准备好好经营与珍珠和瑟瑟之间的感情。

毕竟，她可不希望明明是自己的丫环，到了萧府却与她离了心。

所以，恰好今日小妹要来，她便留了菡萏在房里等着。洗漱梳洗跟着来外院的事，便叫了珍珠和瑟瑟。

瑟瑟精乖，蛛丝马迹里便猜到了老夫人和卫初音的打算，不说打蛇随棍上，却是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贴心。

方才这一句便是在夸卫初音孝顺，卫初音微微一笑，朝瑟瑟说道：“你是我的大丫环，不是那些小丫环，这些奉承我的话有外人在的时候说说无妨，但你我几个，说多了未免倒牙！”

瑟瑟愣住了，“小小姐！”

瑟瑟只拿了她当了小小姐一般尊重，却不是尊重她卫初音。卫初音不要她那般客套的做法，只要她是真心为她卫初音的，便直接把话说穿了。

“瑟瑟，你是个好姑娘，也机灵也聪明，比起珍珠，你更是心眼通透许多。”凌波阁就在眼前，卫初音却停住了，转头认真地看向了举着粉桃绣伞挡着烈日的瑟瑟，“日后你的前程如何，你也该明白到底是掌握在谁的手上。我这人，没有别的，唯独一点，就是谁真心待我，我便真心待谁。”

瑟瑟在听卫初音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浑身冷汗湿透，知道这个小小姐平时不声不响的，却是将她看了个里外透明。

就要跪下去，却被卫初音一把捉住了手腕，卫初音笑吟吟的，“这些都是虚的，我也不要！瑟瑟，你仔细想一想，到底是要跟了我，还是留在国公府里。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若不愿跟了我，我便回了老夫人，依旧送你一份前程，你看如何？”

瑟瑟连想也不用想，她本就是老夫人赏给卫初音的，卫初音说是给她前程，又送她回去了，老夫人如何看待她？她还有何“前程”可言，别反是要被老夫人发作了吧？

瑟瑟突然明白了，原来珍珠说的才是真的。她和珍珠从老夫人把她两个送给卫初音那一日起，她们俩的主子便只有卫初音一个人。

除了忠心与她，再别无出路了。

低下了头，瑟瑟恭敬地说道：“瑟瑟明白，瑟瑟只有小小姐一个主子。小小姐放心，日后瑟瑟便是小小姐的人。小小姐要瑟瑟往东，瑟瑟必不敢往西，小小姐但有吩咐，瑟瑟便是蹈汤赴火也在所不惜。”

这丫头果然是聪明人，这便立刻想通了利害关系，卫初音为了再定一定瑟瑟的心，便笑道：“既然如此，你只要忠心与我，我也敢放心用你。你且放心，日后无论你是想放出去做夫人的，还是想留在我身边当个管事娘子的，绝对有你风光的日子。”

她到底是从现代来的，一夫一妻的观念深植脑海。这陪嫁丫环到底是干嘛用的，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