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哀求
而时刻关注着这个“古怪”老头的卫显立刻紧张了起来，生怕他又要朝卫初音发火，连忙站了起来，“许老太师，您有什么火气，别冲我大姐，冲我来！”
“许老太师”这几个字，先前姐弟两个朝他见礼的时候客客气气的说出来，到不怎么样，可如今嵌在卫显一脸紧张毫不客气的话里，许老太师怎么品，就怎么觉得这滋味怎么有些不对。
“什么许老太师不许老太师的？”许老太师心里不爽，脸上就端了出来，“你们祖父没有教导你们，我是你们亲外公吗？怎么见了我，也不叫声外公，还一口一个许老太师的？”
立在许老太师身旁的许安连忙朝站起来的卫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按照许老太师说的做。
可偏偏卫显的骨头也硬得很，装作没看见许安好心使过来的眼神，只是硬着脖子道：“我和大姐没有外公，我们哪里来的外公？我和大姐也没有爹，只有一个亲娘，也硬生生被人拆散分离了！”
说着说着，卫显的眼圈就红了，到最后语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颤音，隐带了哭意。
许老太师眼见这大好的孩子不过他一句话就委屈的红了眼睛，心里不是心疼的，可面上到底过不去。
他是谁？辅佐三朝天子的太师，就是当今的官家对他都不敢不客气，如何让一个黄毛稚子指着他的鼻子放横话呢？
许老太师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也是前人作孽后人遭殃，你若要怪莫要怪别热，只怪你亲爹去，你亲爹做的好事，害了两户人家骨肉分离不算，还害了你们！若要找，便找他去吧！”
“你……”卫显不仅红了眼还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刚开了口，就被站起身的卫初音打断了，“许老太师，您这话可不对！我爹爹如今已经去了九泉之下，我和阿显就算要找，又如何能找到？阿音只知道一句话，逝者已逝，可生者还要活着。若是不珍惜眼前的日子，如何对得起地下的逝者？”
“爹生前究竟如何想，阿音不知道。可阿音想也知道，爹生前不可能不后悔不自责不内疚，不然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英年早逝，留下娘和我们姐弟两个艰难度日？”
许老太师心中微微一酸，他找到许娘子之后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许娘子以前的过往，知道她带着两个孩子在江南的时候日子过的极差，真真是和农人一样，过的都是苦日子。
卫初音小心地观察这许老太师的面部表情，见他眉毛微微一松，眉心那些严肃的皱褶平了许多，心中微微一笑。又压低了嗓子沉声说道：“阿音和阿显与娘相依为命多年，无论是困苦之时还是富裕之时，从来都是同甘共苦的。如今却莫名母子分散，骨肉分离，这比生剐肉还要疼，如何能叫阿音和阿显不着急？”
卫初音又朝许老太师福了福，“是以阿显情急之下，有些话不得当，还请许老太师见谅，饶过他小孩儿一个！”
卫显在听到卫初音最后一句说他是“小孩儿”之时，忍不住呶了呶嘴，喃喃道：“我才不是小孩儿呢……”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初音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捏了一把，只差没疼的他呲牙咧嘴。
许老太师长久地沉默了下去，他一生意气，官场得意，后宅安定，儿孙孝顺，这一生可以说都是如意的。
可偏偏就是出了许娘子这个叛逆，年芳十六正是青春好时候，却偏偏跟了那个卫国公府的卫晋徳私奔了。
这事不仅仅是他一生的污点，是他教女不严的下场，也是他心头永远的伤痛。
可谁又能理解他一张坚硬面具后面的软弱？
许老太师伸了手抹了把脸，柔声朝卫初音和卫显说道：“好了，好孩子，外祖没有怪你们，你们坐下吧！”
外祖？
卫初音朝又重新缓和了神色的许老太师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便拉了卫显的衣袖一把，让他坐下。
卫显没法，只好气呼呼地跟在卫初音后头重新落座，倒是没留心到许老太师已经换了自己的称谓。
许老太师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卫初音，这小娘子胆子大泼辣，可也不是那种市井女子的无赖，她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句句话都是能说进人心里去。
至于卫显，许老太师的目光在卫显身上溜了一圈，这孩子脾气倔得很，倒是有身硬骨头，连他瞪着眼都不怕……许老太师心中得意起来了，果然身上流着他许家的血，就是够硬气。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还是想见你们的娘是不是？”
骨肉至情，三娘子倒是养了一双好儿女，许老太师心中欣慰，面上便更加柔和起来，“许安，带他们去见他们的娘去。”
别说卫初音和卫显呆住了，就是许安也呆住了，什么时候自家太师这么好说话了？先前不是还下了严令，死拦着连许娘子也不让出门的吗？不就是怕她想了法子联系外边。
如今倒好，不过是见了一面，立刻就上赶着允了姐弟两个去见亲娘。
许安又是高兴又是感概，这叫怎么说的？隔代亲！
卫初音拉着惊喜太过反应有些迟钝的卫显一下子就起来，连忙朝许老太师福了福，跟生怕许老太师反悔一般，“如此阿音和阿显便先行谢过外祖了！”
打蛇随棍上，只要能让她和阿显见到许娘子，边说一声“外祖”，就是不停歇给许老太师喊上几百声卫初音都是愿意的。
一声“外祖”仿佛裹了蜜一般，甜津津的，瞬间把许老太师本就软化下来的一颗心彻底击溃了，许老太师只觉得一瞬间心里好像开满了花一样，笑意忍也忍不住地从嘴角边散了出来。
“好好好！好孩子！许安，还不快安排他们两个去见三娘子？”
许安慌不迭声地应了是，连忙躬身走到了卫初音和卫显的身旁，轻声道：“阿音小姐、阿显少爷，随老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