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舍得
老夫人脸色也跟着不好看起来，一语道破了萧王爷的用心，“这萧琰便是抓了你的软肋来要挟你？”
小卫国公苦笑一声，便当了承认了，“事到如今，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官家有意削爵，到时候咱们卫家百年风光不再有，儿子也实在不知道还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亲人。”
老夫人从榻上起身，小卫国公亲自去扶了她起来，又亲手给她背后塞了个五彩连蝠大迎枕。
老夫人脸色端凝，“这削爵的事自然我们是不愿意的，不说愧对祖宗，也就对不起阿显这个好孩子。无论如何，争还是要争一争的。”
“你和我说一说，这吴王府的二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小卫国公知道老夫人年轻时杀伐果决的性子，见她问起了吴王府的二公子，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他如今倒是不知道到底强行认回阿音和阿显两个孩子，特别是阿音，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对她不好了。
“儿子这些年也不怎么出府，外头的事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小卫国公脸上有着为难，“只是听来听去，总是听人说起这吴王府的二公子却是一个纨绔，吃喝斗狠样样皆来，这样的人恐怕实在不是良配……”
老夫人思索了一会儿，却默默地摇了摇头，“可还有另一句呢，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看我们家阿音却是个有福的。”
小卫国公面有不忍，“就算萧琰说的是实话，可官家到如今还没有动静，我们何苦糟蹋了阿音的一生？再说若是阿显知道，未必不会怪我们！”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手上的紫檀木佛珠上，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派了人去本家给阿音和阿显上籍，想必这些日子了，只怕也早已经成了吧？”
小卫国公掐指一算，差不多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只怕已经成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小卫国公，脸上的神情似悲似悯，“阿音和阿显入了族谱，你的请封折子只怕也已经写好了吧？”
小卫国公点点头，随即便若有所悟，“娘的意思是官家若要降咱们家的爵只怕就是这时候？”
老夫人悠悠地躺下，“傻儿子，阿显明着身份不能公诸于世，外人只知道他是旁支过继来的，不过是个嗣子，如何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嫡子呢？”
这便是官家动手的理由了？小卫国公沉默了，半晌没有言语。
老夫人的整间内室一时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放在架子床后面的香案上铜鹤里的沉水香袅袅散发着宁静的香气。
半天，小卫国公才开口道：“可真的要委屈阿音吗？”
老夫人猛地一抬眼，浑浊的眼中满是精光，“如何算叫委屈？阿音若是嫁过去，我便从我的嫁妆里拿出两万两银子，再加上公中该出的，到时候并到一起全做了她的嫁妆一并给她抬去吴王府里。”
“这女人过日子，从来不是跟着男人过的。”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能生下儿子，把得住嫁妆，有说得响的娘家，阿音这辈子就不会受苦。”
小卫国公想起了往事，当年老夫人加进卫国公府的时候，他爹不就是个纨绔的性子？也亏得老夫人最终整治了他，牢牢把住了后院，他才能顺利当上世子，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这么一想，老夫人的话也的确没错。
“而且，吴王府是异姓王，只要不想着……”老夫人隐去了那两个字，又接着劝说道：“只要大皇子能够登基，这吴王府的富贵就是连绵不绝的，阿音若是嫁进去，虽不是世子夫人，可却不用打理整个王府，轻松许多。她只要孝顺公婆，管好自己一个小院子，笼络住官人，这小日子如何不滋润？”
老夫人见小卫国公的神色松动，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最后又说了一句，“再说，阿音和阿显是亲姐弟，若是为了阿显，只怕便是火坑也是愿意跳的，何况这吴王府也不是火坑。就凭今日是他萧琰亲自为他那二儿子来求娶阿音，阿音日后就能在他家站得稳，谁也别想亏待了她！”
小卫国公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这便去找萧琰……”
老夫人瞪了一眼小卫国公，“急什么急？这事急不得，若是急了，岂不是自个掉了身价。你等着吧，这萧琰为了自己儿子，势必还要再上门，等他上门了，你再和他磨一磨，等他急了才说答应吧。”
“只是这事，萧琰既然答应了。咱们若是把阿音嫁过去了，到时候萧琰没法子，咱们可不能又让阿音从吴王府里回来。”老夫人最后提点道：“你可记得要问清楚萧琰到底是什么法子。”
小卫国公点点头，姜是老的辣，他还是及不过娘。
老夫人看着小卫国公退了出去，原先对着小卫国公时的精明强悍突然消失不见，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凉榻上，只把一旁的鹦哥吓得够呛，连声道，要请大夫来。
老夫人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这才能勉强出声，喝住了一屋子乱成一团的大小丫环。
鹦哥见老夫人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还能有力气说话，便知道老夫人是没大事的。
又怕老夫人见了那些小丫环们慌里慌张的心里生厌，连忙叫了她们退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给老夫人喝。
方才国公爷和老夫人关在屋子里说话，连她都被赶出来了，是以鹦哥也不知道国公爷和老夫人到地说了什么。只是现在看老夫人这样的神情，鹦哥心里也有些发慌。
她好容易才当上了一等丫环，又赶走了喜鹊，成了老夫人的心腹。国公府的这颗大树，可要长长久久的枝叶繁茂才好，她这只小小的鹦哥才能立在梢头无忧无虑。
老夫人喝了杯茶，这才觉得心头的一片冰凉渐渐消失，正舒服地轻叹了口气，就听见门外面有小丫环尖着声音喊道：“小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