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卫国公府
不过盏茶的功夫，原本面色苍白的老夫人悠悠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醒过来了。
还不等小卫国公欣喜，就听见老夫人一醒来就张口叫“晋徳”。
小卫国公心中微涩，连忙喊道：“娘，您感觉好些了吗？”
老夫人喊出一声“晋徳”后，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抬眼看了看四周，就朝小卫国公哭道：“我儿，我好似看到晋徳了！”
章太医咳了声，朝老夫人行了礼又朝小卫国公说道：“国公爷，那下官就下去为老夫人开方子了！”
小卫国公连忙命人好生伺候了，等送走了识趣的章太医，小卫国公才面带苦涩地朝老夫人低声说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晋徳这个不孝子……娘，您就别再想着他了！他要是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
这话说出口不仅仅是在剐老夫人的心，也同样是在剐他的心啊。
这么多年了，他派了多少人到处去找晋徳，可从来都没有得回过什么消息。
可他不死心，老夫人也不死心，甚至母子俩私底下都说好了，只要晋徳回来，就让那个许家的小娘子进门……
想到这，小卫国公摇了摇头，心中黯然。他的晋徳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就忘了你的亲爹和祖母了？我们日日念着你、想着你，你就这样丢下亲爹和祖母不要了？
老夫人不知道小卫国公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急切地说道：“不不不，不是！我儿，我今日似是看到了一个长得极像晋徳的小娘子，若是她换了男装，就有九成像呢！看年纪似乎也只有十三、四岁，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晋徳的女儿？”
小卫国公苦笑一声，“娘，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今日去参加圣人的千秋宴，见到的都是文武百官哪有什么小娘子？就是有，也都是宫里的宫女们。晋徳就算有女儿，他又如何肯送女儿进宫当宫女伺候别人呢？”
老夫人脸都急红了，“那小娘子不是宫里人！是……是那个萧家的小二从外头找来的，她做的吃食极美味，就是官家和圣人都夸赞她了呢！”
小卫国公又摇了摇头，“娘，您好生歇着，待会儿章太医写完方子，我这就叫人去熬了药来，您喝了药再好生歇会！”
老夫人见小卫国公根本不听她的话，心中焦急火气也一下上来了，直接一挥手将架子床旁边柜子上的鎏金痰盂一下子打落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小丫环们速度极快地跪了下来。
老夫人气喘吁吁地瞪着小卫国公，“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又以为我是眼花了或者是什么异想天开……我告诉你，我不管，今日我就要见着那个小娘子，我要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晋徳的女儿！你快去查，你快派人去……”
说到急处，老夫人的气都喘不匀了，小卫国公见她脸都紫涨了，生怕老夫人一急又急出什么毛病来，只好笑着答应了，“娘，您别着急！儿子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老夫人见小卫国公终于答应了，一颗心这才松快了些，正要躺回富贵花开大迎枕上，又不放心小卫国公只是敷衍她又急急地叮嘱了几句，“我一定要见着今日的这个小娘子，你若是敷衍我，我就……”
老夫人一时语塞，正好有丫环奉了章太医开的方子进来，一时间没料到屋子里的气氛如此僵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跟着其他丫环一块跪好，还是先送方子上去的好。
“我就不吃药！”老夫人总算找出了一个可以威胁小卫国公的法子。
小卫国公又苦笑了一声，“成成成！娘，您可得好好吃药，否则的话我就是带着那小娘子来见您，您也没力气见人家呀！”
老夫人这才满意，靠回了迎枕上，闭目养神了。
小卫国公自己的身子也不好，早已经有些撑不住了，此时见老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又叮嘱了几声大小丫环们小心伺候着，正要命人抬了软榻出去，突然房门外传来了几声喧哗。
见原本闭目养神的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小卫国公心中不悦，沉声喝道：“外头是谁？吵吵闹闹地成何体统？”
就听见门外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大哥，娘身子不好，你怎么也不派人来说一声？”
还有男子的声音跟着附和，“大哥，你快让人开了门，让我们进来看看娘！”
老夫人疲倦地睁开了眼，“让他们进来吧，不让他们看一眼我到底还有没有气，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小卫国公脸上闪过一片无奈，而无奈下掩藏至深的则是一片愤然。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大小丫环们，小卫国公沉声道：“都起来吧，开门让二爷他们进来！”
“是！”一片低声应是后，大小丫环们一边暗自庆幸躲过一劫，一边脚步飞快地退了下去，而老夫人的房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
就见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快步走了进来，只是男的矮胖、女的高瘦，两人的身高倒是差不多，偏偏一个瘦一个胖，走在一起倒是有些滑稽。
“娘！您还好吧？”那男子一进门就直扑老夫人的床前，一脸激动地问着。
偏他嘴上还留了两撇美须，一张嘴就抖啊抖啊抖的，配上他声情并茂的神情和动作看看上去真真是让人发嘘。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妇人就扯了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挤了过来，哭道：“娘，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媳妇怎么活？”
几个跟在那对夫妻后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也都跟着挤了过去，齐齐抽出帕子跟着她们的娘就一块哭，“老夫人！”
小卫国公脸色一变，身边就传来了一声毕恭毕敬地问候声，“大伯！”
小卫国公无力地转头朝立在他软榻前那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点了点头，“勤徳！”
卫勤徳见小卫国公回头又连忙招呼过自己的那跟着挤进来的三个儿子，也不先忙着去探望老夫人，直接朝小卫国公说道：“大伯，尚儿、源儿、郑儿三个学问渐长，大伯若是有什么要考校他们的，只管问！”
卫安尚年纪最大，已经十八了，接下去的卫安源十六，最小的便是卫安郑才只有十四，三人被卫勤徳招了过来，都机灵地朝小卫国公行了一礼，口称“大爷爷！”
小卫国公本就身子不好，被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一吵，立刻就觉得心烦意乱，连声咳了起来，只挥了挥手便当成了见过礼了。
卫勤徳见小卫国公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又连忙从一旁丫环手中接过一杯参茶亲手递给了小卫国公。
“大伯，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小卫国公接过了参茶，连忙喝了三口，这才勉强将喉间的痒意压了下去，“好了，让尚儿他们不必多礼了！老夫人刚醒没多久，精神还不算好，你们别多吵闹，看过就退下去吧！”
小卫国公的话才说完，那对还扑在老夫人床前痛哭的夫妻立刻就回过神来了，那妇人擦擦泪，朝小卫国公埋怨道：“大哥说这话不怕害了做弟弟和弟媳的心？我们也是担心老夫人，偏偏有什么事大哥从来都是瞒着我们的！虽说我家官人是庶子，不是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到底也是娘一手养大的。我们对娘，和大哥也是一样无二的！”
小卫国公无力和她纠缠，只看向了他的庶弟卫远雄卫二爷，“好了，娘你们也看过了，带了这么大一帮子人来，到底是来看娘的呢还是来吵娘的？”
卫远雄还来不及说话，那妇人也就是卫二爷的妻子二夫人牛氏就不依了，可她再泼辣可到底也不敢朝小卫国公发脾气。
如今小卫国公的命危在旦夕，他们这一房要做的就是要哄好老夫人和小卫国公，这样才能打消他们从远房旁支过继嗣子的念头，到时候这卫国公的爵位才能稳稳落在他们二房的头上。
二夫人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直接扯着面上有疲倦、有无奈的老夫人袖子道：“老夫人，您就帮着说句公道话吧，我和我家官人可真是担心死娘了！”
老夫人无奈地拍了拍二夫人的手，“知道你们都是一片孝心，只是大晚上了也别折腾孩子们跟着受罪了，你们看我也没事，左右都有丫环们伺候着，你们也赶紧回房歇着吧！”
好说歹说，才哄走了二房的一帮子人，小卫国公和老夫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