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强人
钱大有咧了咧嘴，心道，你爹我要是有钱，还会被人家揍成这样？
脸上却做了一副痛苦自责的模样出来，钱大有抽着鼻子朝菡萏说道：“夕颜，爹知道是爹不好！爹是混蛋！爹已经知道你和你娘卖身为奴的事了，我今日是来求你们的主家，求她先放了你们的身契，只要能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日后我愿意做牛做马还你们主家你们的卖身银！”
说的倒是好听，菡萏在心里冷笑，这样的话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会感动，可她却不会，因为钱大有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最清楚。
“爹，我和娘在这里过的很好，我们不想回去！”按照卫初音的吩咐，菡萏故作为难道。
钱大有激动了，“有什么好？给人家做奴婢能好到哪里去？你娘那个贱……你娘就是没脑子，才害了你，也不想想你日后怎么嫁人？”钱大有咬了舌头，这才生生将贱后面那个“人”给吞了回去。
是，若是有的选择，谁愿意当奴婢？可在她看来，卖身给卫家之后这段日子，却是她十四年来活的最开心、最充实的日子。
在卫家，她不用再担心没得吃、没得穿，不用担心钱大有什么时候输红了眼就要卖了她，不用担心那些讨债的人再打上门来。
只有在卫家，她才感觉自己没有白活，虽然身份变了，可她没有觉得自己没了尊严没了自由，她依旧是她，却活的更开心、更快活。
本来这样的生活不应该是做爹的钱大有给的吗？可钱大有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什么，到如今还来责骂娘说些风凉话，菡萏气红了眼，若不是雨水见菡萏神色不对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只怕菡萏就要控制不住将心底的情绪外露了。
菡萏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故作害怕道：“可娘说了，咱们卖身的主家人好，我和娘跟着这样的主家才能过上好日子呢。”
钱大有暴跳如雷，“你娘就是个没脑子的人，你还信她的话？你是我女儿，我是你爹，我说的话你不听？走走走，你现在就跟我走！”
今天倒是运气不错，那打他的小贱人也不在，昨日那个赶他走的小二也不在。虽然没看见包春枝，但只要菡萏落在他手上，他就不信包春枝这个贱人不服软。
见钱大有就要伸手来抓她，菡萏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瑟缩道：“爹，我不走，我不走！”
钱大有更加恼火，一把推开来阻拦的雨水，强行抓住菡萏的手拖着就往外走。
菡萏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哭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救命啊！爹，我在这过的好好的，您别卖我去妓馆啊！我不要当妓子，我不要当妓子！”
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听见从卫家火锅店里传来的动静，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围了过来。
菡萏见人越来越多，哭喊的声音越发大了，“从小你就天天混在赌馆里，从来不管我的死活，我病的要死你连热水都不给我喝一口，我娘为了救我的命欠了人家一屁股的债，可那时候你在哪？现在你倒好，又要拉着我去卖妓馆里！你还是不是我亲爹！有你这样子做亲爹的吗？”
雨水躺在地上，有些可惜地看了看才上身的新衣裳，昨天晚上许娘子和包娘子一起赶工才勉强做了一件新夏衣让她试穿的。
算了算了，为了菡萏一件新衣不值当什么，雨水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去煤炉那摸了几把灰擦在身上，再弄乱了头发，这才踉跄着追了上去，“来人啊！来人啊！亲爹要卖女儿去妓馆啦！还动手打人呢！”
咝！见过逼良为娼的，还真没见过要卖自家女儿当妓子的亲爹，这事稀罕，卫家火锅店门口人越围越多挤得水泄不通。钱大有几次拖着一直挣扎哭喊不停的菡萏想要突围而出，就不得成功。
又听菡萏和雨水说的话不像样子，钱大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闪过，连忙回头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爹什么时候说过要卖你去妓馆了？爹这是接你回家啊！”
菡萏单手抱了卫家火锅店门口的门柱，满脸的涕泪交加，一边哭一边猛摇着头，“爹，我求你放过我吧！求你看在我是亲女儿的份上，别卖我去妓馆！”
见菡萏一口一个要卖她去妓馆，钱大有额头上的冷汗都滴了下来，再看看围观看热闹的行人，想起昨天易三使的那招和今日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钱大有也不是蠢的，当下就心道不好，正想转身拔腿开溜，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钱大有，你个畜生！”
是包春枝那个贱人！钱大有瞬间想起了前日被揍时，包春枝那毫不留情地样子立刻恨得牙根发痒，什么软的、硬的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回过头就去要去撕打包娘子。
在他的认知里，包春枝从来都是软和的，自从嫁进门后，都是由着他打、由着他骂、由着他欺凌的。所以前日，包春枝第一次不管他了，还由着外人打他，简直就是给了钱大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包春枝要造反了！她怎么敢？
钱大有越想越气，什么众目睽睽什么软的硬的，全都统统忘记。一双眼睛涨得血红，只看得见那老母鸡护小鸡一般护在菡萏身前的包娘子。
几步上前，动作熟稔的一把就抓住了包娘子的手，一拳先狠狠打到了包娘子的肚子上，把包娘子打的整个人弓成了虾形，疼的呻吟了起来。
钱大有还不罢休，又上前狠狠给了包娘子一脚把她踹倒在了地上，“贱人！”
菡萏惊地尖叫起来，“娘！”猛地扑到了包娘子身上，抱着不停呼疼的包娘子朝钱大有哀求道：“爹，你别打娘了！娘也是人，你不能次次有气就拿娘当出气筒这样打她，娘身子不好你……”
钱大有红了眼，指着包娘子骂道：“夕颜，你给我走开，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贱人！你再不走开，我连你一起打！”
菡萏强撑着发抖的身子，颤声道：“你……你不能打我们，我和娘已经卖身给卫家了，现在我和娘是卫家的人，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了！”
“卫家？哼！什么卫家？”钱大有仰天怒哼，“我告诉你，你们那个主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迟早要完蛋！我就是打了你娘，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哦？”钱大有话音落下，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娘子清脆的声音，“我倒要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拿你怎么样！”
卫初音眼睛通红，她没想到钱大有这么不是人，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老婆，看包娘子挨了打她真恨不得立刻活撕了钱大有，好容易忍到现在才出来，实在是已经到了她忍耐的极致。
钱大有见说话的那人是前日打了他一巴掌的那个小娘子，心中一凛有些生怕，但转眼看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行人，心中一动，心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干脆软的硬的一起来吧。
上前一步，钱大有指着卫初音的鼻子骂道：“贱人！你说，你是怎么逼得我娘子还有我女儿卖身到你家的？我没同意，你这是强买强卖人口，我要上开封府告你！”
卫初音和菡萏扶了包娘子起来，包娘子脸色苍白却不肯回店里，只朝钱大有恨声道：“钱大有，你还是不是人？你好赌输光了整个家当，女儿病的半死你连人影都不见了，我为了救女儿的命欠了人家一大笔债，实在是还不出又遍寻你不着，只好卖身还了人家的债。你倒好，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如今又要强拉着菡萏再去卖！”
“你休想！我和菡萏生是卫家人、死是卫家鬼！”包娘子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
钱大有心中发虚，可想到连大官人又强撑着呵斥道：“你好好的良家子不做，偏带了女儿卖身为奴，我不休了你你都该拜佛了，还敢指责我？”
说完，不理包娘子，直接朝卫初音说道：“贱人，你要么把我娘子和我女儿的卖身契拿出来，这事就算完了，要不然我就上开封府去告你！”
卫初音挑了挑眉毛，“好啊！我正想要去开封府好好和你掰扯掰扯，你打伤我家的下人、砸了我家的店铺，我还要问府尹大人讨个公道呢！”
说完，也不管钱大有张口结舌气的话都说不出，卫初音又喝道：“易三、万大，你们两个死人啊？还不快些给我把这个强人给绑起来，送去开封府？”
早准备好的易三和万大捏着拳头大声应了，就要上前来抓钱大有。
钱大有心知不妙，连忙想躲，易三一个虎步上前一脚踹在了钱大有的膝盖弯上，钱大有身子一矮被易三这一脚直接踹到在了地上。易三伸手摁住了不停扑腾想要爬起来逃跑的钱大有，手上力气也不大，由着钱大有不停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