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春怡园
卫初音不服气地瞪圆了眼睛,她哪里不懂事了?她说的话难道不对?钱大有那样的人,难不成还要包娘子和菡萏跟在他屁股后面受一辈子的罪?
包娘子和菡萏如今虽然卖身为奴,可到底每月都有她给的月例和分的赏银,抛却身份不说等于是两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自己有银钱,干嘛还要靠男人,再说钱大有根本就靠不住!按她说,这种混蛋早就该一脚踹了。
可还没等卫初音出声,包娘子就自己先抹了把眼泪情真意切地朝许娘子说道:“大娘,大姐没说错,我是早该有打算了,钱大有那个混蛋,我自己受苦也就罢了,可我不能让菡萏也跟在他后面受罪。大姐说的很对,有些事也该想法子办了的!”
卫初音顿时觉得解气了,嘟着嘴瞥了眼许娘子接口道:“既然包娘子你自己已经有打算了,那万事就好商量。”
她不怕钱大有闹,不怕包娘子和钱大有和离不了,就怕包娘子是个死心眼的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不肯和钱大有和离,还好包娘子还算是有成算的。
“那第二就是咱们自家店的事了,我和包娘子今天在包娘子官人面前露了脸,说不准他就会找上门来。没有正式和离之前包娘子到底和他还是夫妻,按道理来说是不能真不管他的,就怕钱大有仗着这个要在咱们店里耍狠以此来逼迫我和包娘子,别的不怕就怕他闹腾的厉害会影响咱们火锅店没了好名声。所以,明日若是包娘子的官人不来那是最好,若是来了,易三、万大这就要交给你们俩了。我有三个要求,一不能让他闹大;二是处理的时候要手脚快,别让客人起疑来问;三就是要防着有人利用包娘子的官人,来咱们店闹事。你们俩可听清楚了?”
万大和易三连忙挺起了胸脯打了包票,卫初音还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唐思源,让他到时候多看顾些。
看唐思源点头应了,卫初音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又安慰了几句一脸愧疚不安的包娘子母女,这才让大家都散了。
等回了房,许娘子才脸色沉沉地对卫初音责道:“阿音,你一个小娘子的,怎么这么多主见?还窜掇了包娘子和她官人和离,这是你一个小娘子该说的话吗?”
卫初音头疼,许娘子最爱的那套“规矩”又来了,她忙碌了一天真心觉得很累,实在不想再与许娘子分辨。便装了疲倦的样子一头倒在了床上,“娘,今日我实在是累极了,有什么话能不能明天再说?”
许娘子见卫初音一脸的苍白无力,立刻心疼了,要教训的话也忘记了,连忙打了水来给卫初音擦了脸、洗了脚,又帮她脱了外衣盖了薄毯子,跟小时候一样拍着卫初音的背哄她睡觉。
躲在薄毯子里的卫初音暗暗偷笑,果然用这一招对付许娘子,最最管用了。又怕许娘子累着,连忙从薄毯子里探出个脑袋来,拉长了声音朝许娘子撒娇道:“娘!您也快上来睡吧,您不陪我睡,我睡不着!”
许娘子气笑了,瞪了一眼卫初音,只好赶紧洗漱了这才蹬了鞋子上了床把卫初音搂进怀里,母女俩这才沉沉睡去。
此时,旧封丘门大街上的一条狭小的弄堂里,一间不大的院子里起着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楼,后面还建了一排的耳房。黑漆大院门开得大大的,门楹上还挂了两个大红的灯笼,大门上方有一个黑漆小匾,上面刻着“春怡园”三个烫金大字。
门口立着两个龟公打扮的瘦小男子,正点头哈腰地拦着路上的行人要往春怡园里拉,而大门里面却是一片莺歌燕语,丝竹弦乐不绝于耳。
那两个龟公巧舌如簧,直说自家春怡园里的姑娘又美又小意,定能伺候好人,还真哄了几个男子心痒痒跟在龟公后面往春怡园里面走。
刚进了院门,那带着人进来的龟公就提高了嗓门喊道:“红妈妈,有客到了!”
话音落下,就一个穿红着绿,身上褙子薄得都快透肉,头上还插了一朵大大红色纱花的三十来岁的妇人从院子里转了出来,甩着洒了香粉的帕子娇笑道:“哎呦喂!几位官人里边请!”
一边恨不得多出几双手能拉住这几人生怕他们跑了,一边大声嚷道:“艳红、水绿,小蹄子你们都死去哪了?你们的好官人来了,还不快些出来迎一迎!”
“妈妈,人家这不是来了吗?”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子扭着腰钻了出来,娇笑着迎了上去,簇拥着那几个男子进了院子里的小楼。
红妈妈见几个客人都被自家的姑娘接了去,便甩了甩帕子心中的小算盘拨的叮当响。今晚上来了几个客人,要了几个姑娘,分给姑娘多少她得多少,好半响红妈妈才满意地笑了,一双媚眼直往外放金光。
见这会子暂时没人进来了,红妈妈便准备转身回自个房间里歇歇脚,正要转身却看见有个黑影正一瘸一拐地从门外进来。
红妈妈一个激灵还以为又有客人上门了,连忙打叠了笑容正要迎上去,却正好看到从身后小楼里透出的灯光照在了那刚进门的人的脸上,顿时拉下了脸,哼道:“你个死鬼,你还来我这做什么?”
那黑影嘿嘿笑道:“红香,我的好红香,我不来找你找谁呢?”
说话间,那黑影已经越走越近,一张已经有些消肿的脸也完全暴露在了光线里,却是包娘子的官人钱大有。
大约是过了几个时辰的缘故,钱大有虽然脸还有些肿,可说话已经没问题了,见红香还板着个脸,连忙恬着脸笑道:“红香,我今日可是遭了大罪的,你不就心疼我也就算了,还冷这个脸给我看,这不是在戳我的心吗?”
红香听见钱大有说他今日遭了大罪的,一声“该”到了嘴边又被她自个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钱大有,红香还是把手中的帕子胡乱团了团塞进了怀里,伸手过来搀扶钱大有,“你到底又怎么了?还是那袁黑子?”
若真是袁黑子,红香在心底盘算着,袁黑子是艳红的相好,为了给艳红赎身的事,她已经推了好几次,难怪要把火气都泻在了钱大有的身上。
到底还是红香好,虽然是个妓馆里的妈妈可比起包春枝那个贱人有情有义多了,钱大有哼道:“还不是袁黑子,不过今日除了袁黑子,我还碰到包春枝那个贱人了!”
原本还在心疼钱大有,盘算着要不要跟艳红打个招呼,让她等袁黑子来的时候帮钱大有说说好话,就听见了钱大有在说“包春枝”。
红香一听见包春枝三个字,立刻黑了脸把手中扶着的钱大有的胳膊一甩,冷声道:“既然你都见着包春枝了,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钱大黑身上本就被袁黑子没轻没重打的差点没折了骨头,被红香这么一甩直疼得倒吸凉气,“咝!包春枝那个贱人今天见死不救,老子本来早就和她没了情义,明日定要休了她!”
红香却是不信,这要休包春枝的话钱大有年年说、日日说,她耳朵都听的生了茧,可也没见钱大有真休了包春枝。
说到底也只怪她自己贱,人家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她却偏偏一颗心就是给了钱大有,这么多年了也恨过、怨过,就是没办法把一颗心给收回来。
想到这,红香气哼哼地朝钱大有怒道:“年年日日都听你说要休了包春枝,可这么多年了,我头发都快等白了,你不还是没休了她吗?”
钱大有一把搂过了红香,忍住被挣扎的红香弄疼的伤处传来的阵阵痛楚,讪笑道:“以前我不是只看在夕颜的面子吗?到底她是夕颜的娘,所以我才……”
这倒是真的,红香再好可到底是妓子出身的,他玩玩倒是可以可真要休了包春枝把红香迎进门来,他还真怕人家背后笑他绿帽子一辈子都带不完。可如今不同了,那包春枝竟然这么大的胆子,还敢带了外人让外人打他,任她包春枝再怎么哀求,这次他是下定决心定要休了她。
舔了舔光溜溜憋下去的牙床,钱大有恨不得活撕了卫初音。包春枝个老贱人,还有那个打他的小贱人,你们钱爷爷马上就要你们好看了。
红香挣扎了几下到底心软了,扶着钱大有往自己的房里走去,“我啊,这辈子也不指望了!只要你戒了赌瘾我就心满意足了!”
想起这些年,红香为他还赌债填了多少银子,钱大有早已经麻木不仁的心肝难得还有丝感动还有些肉疼,那么多的银子都还给别人了,若是给了他他再去翻本,定能赢个十倍八倍的回来。
可惜红香不知道钱大有心里在想什么,若不然定要拿了大扫帚赶了钱大有滚出去,她做的皮肉生意省下的银钱全都给了钱大有还赌债,可钱大有却死性不改换了谁也要气的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