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通往地狱的旅途

李承乾的圣旨，在三省的加急处理下，当天下午就送出了长安。

六百里加急的快马，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将圣旨送抵太原，交到负责统领元从骑兵的霍王李元轨手中。

太原元从骑兵，那都是跟随高祖和先帝打过江山的功臣之后。

虽然自从大唐统一天下，这支军队就再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们的日常操练却从来没有马虎过。

收到圣命，这些人就像素了许多年的色狼一样，嗷嗷叫着整军出发了。

仅从装备角度来看，元从骑兵是所有唐军中最为豪华的。

这种豪华不仅体现在甲胄和武器上，同样还体现在坐骑上。

元从军，是唐军现役军队里唯一一支全骑兵部队。

他们所骑乘的战马，全部来自太仆寺直属的马场，随便一匹拉到市面上，都至少价值百金。

在这些战马的帮助下，元从军只用了四天时间，就从太原赶到了夏州，与驻守在松府的李治和牛进达取得了联系。

......

时光荏苒，很快就来到了四月底，太阳的光芒一天比一天炽烈，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夏天，在不经意间到来。

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铁勒人来说，夏天，是他们最不喜欢的季节。

各种乱七八糟的蚊虫在牲畜群里滋生，“嗡嗡嗡”的扇翅声无时无刻不萦绕在耳边。

如果现在还在草原上，那么铁勒人完全可以让牲畜群和大军分开行动。

可现在是在大唐境内，为了防止唐军偷袭自己的后勤，他们不得不带着牲畜群一起进军。

对于习惯了无拘无束生活的铁勒人来说，这样的布置让他们有些窒息。

傍晚，铁勒花当部巴什阿鲁纳怒气冲冲地掀开幕帘，钻进自己的帐篷。

他之所以如此不爽，一部分是因为最近的蚊虫又增加了许多，吵的他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另外也是因为他这些天抢到的战利品实在太少了！

自从铁勒大军拿下西受降城，攻破了大唐的边关防线之后，唐军并没有如铁勒人预料的那样沿途设防，反而很干脆地放弃了西受降城后的数百里土地，直到松府附近才重新开始拦截铁勒兵锋。

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铁勒人都认为唐军疯了，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抢夺到无数令人眼红的战利品。

毕竟大唐的富庶是出了名的，即便只是边关，也要远比铁勒人富有。

可是真当他们踏足这片土地，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唐军是撤了，可他们同时也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

上到金银瓷器，下到油盐酱醋，什么都没给铁勒人留下！

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更是直接被唐人自己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铁勒大军所过之处，入眼所见全是一片焦黑。

铁勒人虽然名义上占据了数百里的大唐疆土，完成了东西突厥都没能完成的“伟业”。

可事实上，铁勒人不仅没有从中得到丝毫好处，反而一直在亏本！

大唐境内没有草原上那么多的植被，牛羊产出的奶食，完全不足以支撑大军的消耗。

最近几天，各部甚至已经开始宰杀瘦弱的牛羊，补充奶食不足造成的食物缺口！

......

光线昏暗的帐篷里，阿鲁纳一边郁闷地喝着闷酒，一边在心里不断转动念头:

【这些日子以来，部族勇士们只抢了三百石不到的粮草，几十石粗盐......】

【我军还没有进入唐境，唐人就抢先带走了一切，什么也没有给我们留下......】

【我军进攻受降城时，唐军猛烈抵抗，最后却又忽然退兵......】

一个接一个念头不断从阿鲁纳心头闪过，最终，一个可怕的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唐军是故意放自己这些人入关的，为的就是在这片不利于草原骑兵作战的区域，将己方一网打尽！

换句话说，他和他的部族，现在很有可能正一步一步走进唐军布置的陷阱，只等时机一到，唐军就要开始埋人了！

【不可能......不可能......】

阿鲁纳一把将酒囊摔在案上，重重地摇了摇头，死活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可是从入关以后经历的这一切，却又促使他不得不这么去想。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提前准备，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彻底和果决！

阿鲁纳很清楚，对于生活在长城以内的这个民族来说，任何一块土地，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如果不是高层的战术要求，他们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会，也不敢后退半步！

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叫做“守土有责”！

想到这里，阿鲁纳的思绪越发混乱起来。

他想起了临出发前，他的叔叔，也是部族大祭司的曷揭林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阿鲁纳，你此番追随俟斤进攻唐国，首要任务是保护儿郎们的安全，切记万万不要逞强。”